12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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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
“陸總,您看會議還要繼續安排在今天嗎?”總裁辦公室裏的秘書小心忐忑地問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穿著墨綠暗紋襯衫,身形高大挺拔,哪怕頭發並沒有刻意定型也難掩上位者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疏離,隻是他黑眸中時常挾著淡淡的溫柔笑意,把所有令人忌憚的壓迫都掩在其中,琢磨不住。
隻有在他身邊的人才知道這樣的老板有多難伺候,多難猜。
25歲來到英國,僅僅兩年就以雷霆手段在這金融中心獲得獨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誰敢小瞧他。
今天陸總忽然推遲會議,坐在辦公室裏看了半個小時的電腦屏幕,表情始終都沒變過。
重要的是,陸總點了根煙,這讓秘書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秘書汗都要滴下來的時候,終於聽到男人平緩冷淡的聲音。
“十分鍾。”
秘書如蒙大赦:“好的,我馬上去辦!”
頓了頓,又說:“陸總,您上次讓我跟國內聯係辭掉新管家的事,老陸總那邊的意思是暫時不同意,您看看呢?”
陸盡之鳳眼輕垂,如果沒記錯,父親過去並不是很喜歡她。
那道漆黑的視線再次落到屏幕上。
他手機上裝有陸宅總警報係統預警提醒,以便發生重大事故時能第一時間知道,所以今晚收到提醒後他就讓國內的人同步了監控。
主宅雞飛狗跳那一幕也被他盡收眼底。
畫麵很陌生,陌生到仿佛是別人家的監控,他花了半個小時反複觀看才確定自己並沒有出現幻覺。
是那個家因為某個人,忽然變了。
陸盡之將一口沒抽的煙掐滅,看著明暗的火星道:“不急。”
他唇邊漫著很淡的笑意:“太久沒回國,有些人印象也淺了。”
喬梧第二天來到陸宅時,隻有陸檸一個人下來了。
其實因為家裏每個人的日程安排不一樣,喬梧已經沒有再按全屋晨鈴,而是讓人上門修改了一下程序,可以單獨接通每一個房間。
她坐在旁邊翻看資料,隨口閑聊:“這兩天不用上學,怎麽起這麽早?”
“噢。”陸檸作息都被調規律了,主要是她隻要想到今天早上起來能看到清醒後的陸應池和陸宣的反應,她就睡不著。
她抱著牛奶裝作很不經意地挪到喬梧身邊,發現對方在看劇本項目籌劃資料,跟這一行有關的隻有陸宣。
想到自己昨晚收到的禮物,陸檸還是忍住了沒發火,靠著沙發背嘟嘟囔囔:“你不是管家麽,陸宣的工作你也管?”
“嗯。”
“以前喬爺爺沒管這些。”
但是看喬梧最近這架勢,倒更像是爺爺身邊那些助理秘書,不,比那些還要全麵。
“如果隻需要管你們的衣食住行,多找幾個細心的保姆就行。”喬梧指尖飛速在屏幕上劃著,可一點也不影響她說話的語速和條理清晰,“還不至於驚動我。”
“我雖然學習不行,但驚動這個詞用在你身上是不是有點貶義了?”
聽了這話,喬梧終於抬起頭來,她輕笑:“你是不是對我的能力有什麽誤解?”
陸氏的管家跟普通有錢人的管家不一樣,需要能文能武。
對外能成為掌權人工作上的左膀右臂,對內能將陸宅上下打理清晰,所以她的能力一定要是全方位的,父親花了幾十年積累才從司機走上來,她已經得到並且超過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陸家的一個門麵。
劇情裏陸家那麽快倒下,就是因為內裏早已被蠶食爛透。
可這些陸檸並不明白,在她看來過去的喬梧隻是個投機取巧偷奸耍滑還不忠心的狗腿子,所以這人本質上的能力早就被這些低劣的品質掩蓋。
可接下來的十分鍾看到喬梧展現出來的履曆,她的世界觀第一次被震碎了。
不論那些每年接近滿分的成績,光是各種獎狀獎杯和資格證書都令人眼花繚亂。
陸檸沒有辦法將履曆上的人跟過去的喬梧結合在一起,覺得很虛幻。
其實這一點喬梧也沒有想到,身體被劇情支配那麽久,可她一些人生重要階段的結果依舊能符合她的真實實力,後來她想,或許一個普通人是不可能順利成為陸氏管家的,那之後的劇情也就沒有辦法開展了。
“那你為什麽還待在這裏?”陸檸表情複雜。
以喬梧的實力以及家底,出去創業也好,走到更高的階層也好,應該都輕而易舉,怎麽能甘願困在陸宅。
“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喬梧倒是坦然,“每個階段也有每個階段想做的事,目前對我來說待在你們身邊是最重要的,錢並不是很重要,我才22歲,如果真的有需要,以後我自然有很多機會和渠道得到想要的東西。”
穿到這個世界之前,她隻是一個認真生活的普通人,對未來生活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幻想,但總結來去,無非就是生活美滿每天開心。
現在她已經擁有了過去幾輩子都掙不到的錢,健康的活了下來,也從各種渠道學到了許多東西,精神很富足。
唯一沒有的是上輩子沒有得到的親情,所以來到這個世界得到那十來年的溫情讓她很滿足,也不想放棄。
思想還很淺薄的陸檸搖搖頭:“我不理解。”
她不理解待在陸家這些人身邊有什麽是值得的。
“你以後會理解的。”喬梧順了順她的頭發,“但是有一點,我現在有選擇是因為我有能力,希望以後你也能替自己選擇。”
陸檸腦回路比較清奇:“所以你就跟觸手怪一樣在我們幾個中間做選擇嗎?”
喬梧難得被她堵住了話頭。
她腦袋低下去靠在陸檸肩頭,笑得不行:“沒有做選擇,你們我全都要。”
驟然的親密接觸差點讓陸檸手裏的牛奶撒到沙發上,她黑著臉:“什麽意思?”
“我說的選擇是待在這裏或者離開。”
“你要離開?!”
“說不準呢。”擔心硌著她,喬梧摘下眼鏡,漫不經心地說,“擇木而棲擇主而事。”
“我語文20分。”
陸檸將她的臉推走,“不要跟我說文言文。”
喬梧用眼鏡戳了戳她氣鼓鼓的臉:“我的意思是,你們要爭點氣,才能請得起我。”
陸檸:“跟我說幹什麽?我才十三歲,你也要我跟他們一起去撬保險櫃?”
去跟陸盡之說啊,跟那兩個到現在還不敢下來的傻子說啊!
越想越氣,她問:“你今天怎麽還不叫他們起床?”
“起這麽早是來看他們笑話的吧?”
陸檸掩飾性地喝了口牛奶。
但喬梧太了解那兩個人了,尤其是包袱那麽重的陸宣:“他們沒臉下來的,一會兒讓人把早餐送到他們房裏,你既然醒來了,今天跟我出去走走?”
“去哪?”
“配眼鏡,昨天沒時間。”
陸檸默了默:“你搞搞清楚誰是管家,還讓我陪你?”
喬梧挑眉:“那你去不去?”
“……哼。”
喬梧不僅僅是要配眼鏡,而且要給樓上兩個少爺一個緩衝的時間,所以把人支開了。
果然沒多久,陸宣就狗狗祟祟地下了樓,正好跟同樣狗祟的陸應池迎麵撞上。
陸宣在家裏也戴著墨鏡,從頭到腳精致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去走紅毯,見到陸應池那一瞬間就立刻抬起下巴。
不過陸應池比他自在多了,畢竟昨晚沒喝醉。
兩人站在電梯裏,可誰也沒有按樓層,安靜許久,雙手插兜的陸應池突然開口:“我瞧不起你。”
“陸應池,管好你那張不會說話的嘴。”陸宣靠在電梯牆上,看都沒看他就懶懶道,“我脾氣沒有那麽好。”
“是麽,會哭會鬧的我看著挺好啊。”陸應池嘲諷道,“你跟她關係什麽時候熟到這種地步了?”
不知想到什麽,陸宣忽然笑了:“一直很熟,她說要永遠給我一個人當狗的消息,要給你看看嗎?”
猜想成真,喬梧一定是群發的消息!
陸應池深呼吸兩口,雙手緊緊握拳,字都是從緊合的齒縫裏蹦出來的:“巧了,她也給我發過,給你看看?”
“……”
默了兩秒,陸宣輕嗤:“誰在意,你那麽在意,給你好了。”
說完他按下電梯,等電梯門一打開就頭也不回地朝大門走去。
陸應池站在他身後大吼:“你不要的老子也不要!”
陸宣沒理他,上了車後沒第一時間係安全帶,而是坐了好幾分鍾才緩過神。
從早上醒來開始到現在,他腦海裏一直在循環播放昨晚的每一幕,導致他現在有點應激反應。
他緊緊捏著方向盤,心想,不管以前如何,喬梧到底給多少人發過消息。
但經過昨晚,她是真的不能要了。
可惡。
他摘下墨鏡,露出一雙微紅微腫的眼睛。
然後開著車去醫院給老頭添堵,哦不,道歉。
來到學校後的陸應池越想越氣,趁著下午沒課直接騎著車去了市郊。
胡卓臉色陰沉的看著他離開,撥了一個電話出去:“洪承,他去哪了?”
“零環線。”
零環線是坐山,離市區很遠,整座山就是一個奢靡的銷金窟,周圍是賽車環線,山頂是個巨大的頂級娛樂公館,就等著賽車結束這些人腎上腺素飆升時一擲千金,陸應池喜歡玩重機,出手又大方,誰都喜歡跟他過去。
電話那頭的洪承正開車跟著陸應池的重機:“我說你都惹到他了,就別老作了吧,我找個機會讓你們湊一桌?”
“不用,我一會兒過來,你找個機會幫我看著他的手機。”
“你真要處理他那個管家啊?好歹也是陸家的人。”
胡卓吐出一口煙,眼神晦澀:“他家那個管家看起來都沒我們大,我找人查過,應該是老陸總那邊的人,才回國沒幾天就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陸應池看不上她,上次還被氣得問我怎麽處理。”
洪承想了想也是,反正他家裏那些傭人也沒多重要:“行。”
此時的喬梧正在聽銷售推薦鏡框,這家店有很多種奢侈眼鏡品牌,一對一專業服務,哪怕是選眼鏡她也不願意虧待自己。
她看了會兒,忽的問坐在沙發上一直不吭聲隻吃小蛋糕的陸檸:“有建議嗎?”
陸檸瞪著眼,一時說不出話。
怎麽會有種一起出來逛街的感覺?
一般家裏人穿的衣服飾品都是定做,或者品牌會直接送到家裏,所以她長這麽大沒怎麽逛過街,也沒人陪她就是了,提建議這種事她還真沒經驗。
她莫名有點緊張,放下蛋糕狐疑問:“你信我啊?”
“參考參考,你不總玩棉花娃娃麽,看你搭的衣服都挺好看的。”
“娃娃比你好看多了。”雖然這麽說,但陸檸還是走上前看了看那幾款鏡框,又下意識扭頭打量了一下喬梧。
為了試鏡框喬梧並沒有帶眼鏡,專注看過來時眼裏跟融了一團水似的。
陸檸忽然覺得這些鏡框都配不上這雙眼睛。
“這個吧。”
她指向一副細框銀邊。
“跟我想的一樣。”喬梧示意銷售,“就這個吧。”
“好,您請稍等。”
沒想到她會這麽果斷,陸檸心裏頓時滿滿脹脹,她抿著唇輕按了下胸口。
忽然聽喬梧說:“作為你幫我的謝禮,一會兒給你的娃娃買些衣服。”
陸檸的手還按在胸口,她張了張嘴,可卻被胸口的心跳嚇到了。
因為爺爺不喜歡不務正業的人,她本身學習成績又不好,所以喜歡娃娃這件事她從不跟任何人說,哪怕是喬梧。
可喬梧不僅知道,卻還要給她的娃娃買衣服。
她怔了很久沒說話,直到喬梧的手機響了。
“哪位?”
電話那頭的洪承飄了一會兒,心道這管家聽起來年紀不大啊,聲音還挺好聽,他語氣都好了點兒:“是喬管家吧,我叫洪承,是陸應池的朋友,陸少今天來零環線喝多了非要鬧著去跟人跑圈,我們拉都拉不住,要不你們家派幾個人過來?”
聞言喬梧挑了下眉,陸應池飆不飆車她不清楚,但洪承是個什麽東西她心裏門清。
這些少爺玩得嗨了怎麽可能會想到給她打電話?
但她還是說:“地址。”
洪承才說完地址,就聽到對麵傳來冰冷的嘟嘟聲,他氣笑了。
這管家脾氣挺大啊,敢掛他的電話!
胡卓說得對,一會兒過來有得她好看。
喬梧並沒有給陸應池打電話,而是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這次對麵接得很快,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微沉卻幹淨:“什麽事?”
喬梧問:“零環線老板的電話,你有嗎?”
“理由。”
“陸應池。”
男人又緩聲問:“我是誰?”
喬梧不明所以:“陸盡之?”
聽筒裏傳出聲似有若無的笑:“發你微信。”
不到一分鍾喬梧手機就震了震,她點開後先是看到那串電話,然後目光就定在上麵幾條消息那裏一動不動。
“我永遠是您的人,我不要任何名分,我能見您一麵嗎……”
一眼過去滿屏綠色,全是“她”過去一廂情願的證明。
陸盡之從來沒有回複過她,所以這個聊天框早就被刷下去了。
喬梧呼吸驟停:“!!!”
她把這事兒忙忘了。
沒等她有所反應,綠色聊天氣泡下麵出現了第二條白色微信。
陸盡之:“喬梧,第二次了。”
喬梧茫然。
第二次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