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數據服務器的金屬骨架間流淌，將羅九的身影切割成閃爍的殘像。他身後的全息投影裏，五歲的羅陽正在拚接發光基因模型，孩童的笑聲與警報聲形成令人窒息的二重奏。
    "爸爸看！我把凋亡蛋白拚成蝴蝶啦！"
    李昂撞開通風管蓋板時，正看到羅九將注射器紮進頸動脈。淡金色液體注入的瞬間，那些在火焰中扭曲的服務器機櫃突然發出鯨歌般的低頻震動，裸露的電路板上開始生長珊瑚狀的血肉組織。
    "他在用自身基因催化機械變異！"李昂翻滾著避開噴濺的液態金屬，防護服外層還是被蝕出蜂窩狀的孔洞。當他抬頭時，駭然發現整個數據中心正在蛻變為某種生物腔室，合金牆壁分泌出帶著血絲的粘膜。
    全息投影突然卡頓。小羅陽手中的基因拚塊"啪嗒"掉在地上，變成一灘蠕動的黑色代碼。這些粘稠的字符順著投影光線逆流而上，開始汙染現實世界的物理結構。
    "死亡代碼......"李昂突然明白那些金色液體是什麽——羅九把自己改造成了活體病毒載體，"他在用命啟動生物防火牆！"
    火焰突然轉為詭異的青白色。李昂的防護麵罩顯示外界溫度已降至零下196c，但被液氮籠罩的服務器殘骸反而燃燒得更加熾烈。在絕對低溫與極端高溫的量子糾纏態中，他看到了無數重時空疊加的羅九。
    其中一個時空片段裏，年輕的羅九正在給兒子佩戴基因手環。那是核戰後的第一個平安夜，全息聖誕樹上飄落的雪花都是dna鏈形態。"陽陽要記住，"他握著孩子的手指點觸虛空，"所有生命都是造物主的拚圖遊戲。"
    現實中的火焰突然爆燃。李昂撲到控製台前時，發現操作界麵已變成血肉模糊的鍵盤。當他強行扯斷神經突觸狀的數據線，顯示屏卻亮起羅陽的病曆檔案——正是他在預知幻象裏看到的輻射病治療記錄。
    "聲紋認證失敗。"機械音從腔室頂部傳來，某個形如巨型心髒的生物元件正在脈動，"剩餘嚐試次數：2"
    李昂的視線突然穿透燃燒的服務器。在七層加密的基因鎖核心位置，他看到塊刻著"羅陽"的晶體正在分解。更令他震驚的是，那些飛散的晶屑在火焰中重組，竟形成與妹妹失蹤當天佩戴的基因項鏈相同的雙螺旋結構。
    全息投影裏的孩童突然轉頭。小羅陽的眼球變成兩個旋轉的蛋白質模型，稚嫩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爸爸說，當死亡代碼運行到第23對染色體時......"他的手指穿透投影幕，在現實世界按下某個不存在的確認鍵。
    整個腔室劇烈收縮。李昂被擠壓到刻滿基因編碼的肉壁前，看到那些字符正在滲出血珠。他忽然意識到，羅九的自毀程序本質上是個巨大的基因治療艙——這個男人至死都在嚐試治愈兒子。
    當認證係統的警報聲轉為尖嘯時，李昂做了一件瘋狂的事。他扯開防護服，用匕首劃開左胸皮膚，將藏在肋骨間的克隆心髒掏了出來。這是三個月前黑市醫生為他移植的備用器官，此刻正在他掌心微弱跳動。
    "檢測到羅陽原始心跳頻率。"生物腔室突然停止收縮，血肉牆壁上睜開無數複眼，"誤差率0.7，是否授權終止焚化？"
    李昂將心髒按在基因鎖的認證區。克隆器官突然增生出神經突觸，與晶體表麵刻蝕的堿基序列對接。在全息投影徹底熄滅前的瞬間，他看到小羅陽的拚圖完成品——那不是什麽蝴蝶，而是用凋亡蛋白拚成的逃生通道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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