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寒江獨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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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室藏玄機,古卷啟秘辛。
    陰風窺戶牖,靈光破暗沉。
    前路多險阻,執念定乾坤。
    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柱向上攀爬,阮白釉的指尖冰涼。
    剛才那一點點因為發現線索而升騰起的熱度,被這突如其來的陰風徹底澆滅。
    密室入口處,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像是一頭蟄伏的巨獸,張開了無聲的巨口,吞噬了儲藏室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線。
    那盞脆弱的白熾燈,熄滅得無聲無息。
    連帶著最後一點屬於現代文明的電流聲也消失了。
    絕對的寂靜。
    隻有那陣詭異的風,帶著陳腐的灰塵味,還在狹小的空間裏打著旋。
    牆壁上那些殘破的符紙,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仿佛在發出無聲的警告。
    沈青臨幾乎是瞬間就擋在了阮白釉身前,身體緊繃,目光如鷹隼般死死鎖定著黑暗的入口。
    他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緊緊握住了那把滿是裂紋的桃木劍。
    劍身上殘留的陽剛之氣,此刻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卻固執地散發著最後一絲暖意。
    阮白釉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撞出胸腔,她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就在那片黑暗裏。
    冰冷的,惡意的,充滿了怨毒的視線,正牢牢地釘在他們身上。
    那不是錯覺。
    她天生對這些東西敏感,此刻那股強烈的壓迫感,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喉嚨發緊,她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聲音像是被凍住了一樣。
    沈青臨沒有回頭,聲音壓得很低,卻異常沉穩。
    “別怕。”
    簡單的兩個字,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稍稍驅散了阮白釉心頭的部分寒意。
    他微微側頭,用眼角的餘光掃視著密室內的物品,最終目光落在了那本被他放下的線裝冊子上。
    現在不是驚慌失措的時候。
    他們找到了對抗詛咒的線索,甚至可能是方法。
    那個東西的出現,恰恰證明了他們找對了方向。
    它在害怕。
    它想阻止他們。
    沈青臨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回到矮桌旁,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入口的黑暗。
    他的動作很輕,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以免驚動外麵的“東西”。
    阮白釉也屏住了呼吸,身體僵硬地跟在他身後,眼睛同樣警惕地望著入口。
    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沈青臨重新拿起那本線裝冊子。
    這一次,他沒有急著翻閱那些模糊的篆字。
    他注意到冊子的封麵,雖然殘破,但依稀能辨認出是用某種粗糙的皮質製成,上麵似乎還殘留著暗紅色的、類似血漬的痕跡。
    冊子的邊緣,被磨損得非常厲害,顯然曾經被無數次地翻閱過。
    他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
    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線,他們看清了。
    這並非普通的記錄,而是一本真正的……法術書。
    或者說,是一本專門針對某種邪祟的驅邪手記。
    開篇並非文字,而是一幅繁複詭異的圖案,線條扭曲,似符非符,似畫非畫,隱隱構成一個猙獰的人形輪廓,被無數鎖鏈和符文層層纏繞。
    光是看著這幅圖,就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心悸。
    圖案下方,是幾行更加清晰的篆字。
    沈青臨辨認了許久,才低聲念道:“縛靈鎖魂,祭血為引……”
    阮白釉倒吸一口涼氣。
    這聽起來……不像是什麽正道法術。
    沈青臨繼續向下看去。
    書中詳細記載了一種儀式的步驟,所需物品,以及施法時的咒語和手印。
    其描述之詳盡,令人心驚。
    所需的物品,赫然就包括了這密室中的大部分東西。
    那個覆蓋著銅鏽的八卦鏡。
    積滿灰燼的香爐。
    繪製著古拙符文的三角符紙。
    那把殘留著陽剛之氣的桃木劍。
    還有那碗顏色深沉,半凝固的暗紅色液體……書中稱之為“地龍心血”,並非普通的朱砂。
    “這……”阮白釉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這就是解開詛咒的方法?”
    沈青臨的眉頭緊鎖,快速地翻閱著後麵的內容。
    書頁脆弱,仿佛一碰即碎。
    後麵的內容更加晦澀難懂,摻雜著大量的符文和圖示,似乎在描述詛咒的源頭,以及施術者需要付出的代價。
    其中提到了“怨力反噬”,“魂魄牽引”等字眼,觸目驚心。
    “這更像是一種……封印,或者是以毒攻毒的方法。”沈青臨沉聲道,他的臉色有些凝重。
    “書中說,此法能暫時壓製怨靈,但需尋其根源,方可徹底化解。否則,怨力積蓄,反噬更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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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頭,看向阮白釉。“這本手記的主人,很可能就是當年試圖對抗詛咒的人。他準備了這些法器,研究出了這個儀式,但……”
    但他為什麽沒有完成?
    或者說,他失敗了?
    這個密室,這些法器,是未竟的儀式現場,還是失敗後的遺留?
    無論如何,這本手記,是他們目前唯一的希望。
    “書中提到了詛咒的根源嗎?”阮白釉急切地問。
    沈青臨仔細查找著,眉頭越皺越緊。
    “沒有明確提及。隻有一些模糊的描述……‘血染白瓷’,‘怨念附骨’,‘隔代遺恨’……”
    這些詞語,與他們之前了解到的信息碎片隱隱吻合。
    骨瓷茶具。
    跨越三代的詛咒。
    “它提到了解咒的關鍵步驟。”沈青臨指著其中一段文字。
    “需要以‘地龍心血’繪製鎮魂符,置於八卦鏡之上,配合桃木劍引動陽氣,於子時三刻,在怨氣最盛之地,誦念縛靈咒……”
    怨氣最盛之地?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到了觀複齋的閣樓。
    那裏是最初發現骨瓷茶具的地方,也是陰氣最重之處。
    “子時三刻……”阮白釉看了看手機,現在是晚上九點多,距離午夜還有兩個多小時。
    時間緊迫。
    “我們必須試一試。”沈青臨的語氣斬釘截鐵。
    他合上冊子,目光掃過桌上的法器。
    “這些東西,大部分都在這裏。八卦鏡,桃木劍,符紙,‘地龍心血’……”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個小巧的香爐上。
    “香爐裏的灰燼……書中提到需要‘三清香灰’作為媒介。”
    這積年的灰燼,會是“三清香灰”嗎?
    還有,書中提到需要施術者自身的精血作為引子,與“地龍心血”混合使用。
    這無疑增加了儀式的危險性。
    “外麵的東西……”阮白釉的聲音依舊帶著憂慮,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入口處的寒意和壓迫感,不僅沒有減弱,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強。
    那黑暗仿佛有了生命,正在一點點地向內滲透。
    “它不敢進來。”沈青臨判斷道。
    “這個密室本身,可能就有某種防護作用。牆上的符紙,這些法器,都對它有克製。”
    “但它在阻止我們出去。”
    一旦他們離開這個相對安全的密室,前往閣樓,必然會與那個東西正麵遭遇。
    沈青臨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所以,我們必須在這裏完成前期準備。”
    他拿起那疊三角符紙,仔細研究著上麵的符文。
    “手記裏有繪製鎮魂符的方法,雖然複雜,但可以嚐試。”
    他又拿起那碗“地龍心血”。
    液體表麵已經凝固了一層暗紅色的薄膜,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甜氣息,與鐵鏽味混合在一起,有些刺鼻。
    “還需要施術者的精血……”阮白釉看著那碗詭異的液體,臉色有些發白。
    沈青臨沉默了一下。
    “我來。”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作為法醫,他對血液並不陌生,但這涉及到未知的神秘側力量,他不能讓阮白釉冒險。
    阮白釉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知道,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
    他們是一個整體,必須信任彼此。
    “好,我幫你。”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我研究符文,你準備其他東西。”
    兩人分工合作。
    沈青臨小心翼翼地清理著八卦鏡上的銅鏽,動作輕柔,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銅鏽之下,鏡麵並非光滑如新,而是布滿了細微的劃痕和斑點,透著一股飽經風霜的古樸感。
    阮白釉則攤開那些三角符紙,對照著手記上的圖案,試圖理解那些扭曲複雜的線條。
    她的手指劃過那些古拙的符文,指尖傳來一種冰涼而奇異的觸感。
    仿佛這些符文本身就蘊含著某種力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密室外,那股陰冷的風似乎從未停止。
    簌簌的紙張摩擦聲,像是某種低語,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偶爾,黑暗的入口處會傳來極其輕微的異響。
    像是有人在踱步。
    又像是爪子刮擦牆壁的聲音。
    每一次異響,都讓阮白釉的心跳漏跳半拍。
    她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將注意力放在手記和符紙上。
    繪製鎮魂符,比想象中更加困難。
    手記上的圖案極其複雜,筆畫順序,每一筆的力道,似乎都有講究。
    更重要的是,繪製符咒需要灌注精神力量,這對於從未接觸過此類事物的阮白釉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她嚐試了幾次,用手指蘸著清水在桌麵上比劃,卻總是感覺不對。
    那些線條在她指尖下顯得生澀而僵硬,缺乏手記圖示中那種流暢而蘊含力量的感覺。
    “別急。”沈青臨的聲音傳來。
    他已經將八卦鏡擦拭幹淨,露出了暗淡的黃銅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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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麵上模糊地映照出他專注而冷靜的臉龐。
    “手記上說,繪製符咒,重意不重形。心誠則靈。”
    阮白釉點點頭,閉上眼睛,努力回想老道長給他們的護身符。
    那符咒雖然簡單,卻蘊含著一種平和而堅定的力量。
    她嚐試著將那種感覺,融入到對鎮魂符的理解中。
    再次睜開眼時,她的眼神變得專注而寧靜。
    她拿起一張空白的黃符紙,又看了看那碗“地龍心血”。
    沈青臨走了過來,從隨身攜帶的法醫勘察箱裏,取出了一個無菌采血針和酒精棉。
    他沒有絲毫猶豫,用酒精棉擦拭了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尖,然後輕輕一按采血針。
    一滴鮮紅的血液,滲了出來。
    他將手指伸到瓷碗上方,鮮紅的血液滴落,融入那暗紅粘稠的液體中。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滴鮮血並沒有立刻散開,而是在“地龍心血”表麵凝聚成一個小小的血珠,微微滾動著,散發出淡淡的紅光。
    隨後,血珠才緩緩沉入碗底,與暗紅色的液體融合在一起。
    原本半凝固的液體,似乎變得稍微流動了一些,顏色也更加深沉妖異。
    一股更加濃鬱的腥甜氣息彌漫開來。
    阮白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真的……能行嗎?
    沈青臨將處理好的瓷碗推到阮白釉麵前。
    “試試吧。”
    阮白釉定了定神,右手食指輕輕蘸了一點混合了沈青臨鮮血的“地龍心血”。
    指尖傳來冰涼粘稠的觸感,帶著一絲奇異的能量波動。
    她深吸一口氣,摒除雜念,將全部心神沉浸在手記的符文圖案內。
    然後,落筆。
    第一筆下去,她就感覺到不同。
    那粘稠的液體仿佛有了生命,順著她的指尖在黃色的符紙上流動,留下暗紅色的痕跡。
    不再是生澀僵硬的模仿。
    而是一種……引導。
    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引導著她的手指,按照特定的軌跡運行。
    她的動作越來越流暢,越來越快。
    複雜的符文,在她的指下一點點成形。
    密室內的空氣,似乎也隨之變得凝滯起來。
    那股盤旋的陰風,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阻隔在外,無法靠近矮桌周圍。
    牆上的符紙停止了抖動。
    入口處的黑暗,似乎也安靜了下來。
    隻有阮白釉指尖劃過符紙的沙沙聲,以及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沈青臨站在一旁,手持桃木劍,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為阮白釉護法。
    他的目光偶爾落在阮白釉專注的側臉上,她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閃爍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光彩。
    終於,最後一筆落下。
    一個完整而複雜的鎮魂符,呈現在黃色的符紙上。
    暗紅色的筆畫,仿佛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微微散發著難以察覺的波動。
    成功的瞬間,阮白釉感到一陣脫力,身體晃了晃。
    沈青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沒事吧?”他關切地問。
    阮白釉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卻興奮的笑容。
    “我……我好像做到了。”
    符紙上的“地龍心血”正在慢慢變幹,顏色從深紅轉為暗褐,牢牢地印刻在紙張上。
    成了!
    就在這時!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猛地從入口外傳來!
    仿佛有什麽重物狠狠撞擊在儲藏室的門上!
    緊接著,是更加狂暴的撞擊聲!
    轟!轟!轟!
    整個密室都似乎隨之震動起來!
    牆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矮桌上的香爐和八卦鏡都跟著跳動!
    外麵的東西……被激怒了!
    它在試圖闖進來!
    沈青臨臉色驟變,一把將阮白釉拉到身後,桃木劍橫在胸前,死死盯住入口。
    那片黑暗,此刻仿佛活了過來,劇烈地翻湧著,散發出前所未有的惡意和狂暴氣息!
    撞擊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響亮!
    儲藏室那扇本就不甚結實的木門,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聲。
    哢嚓——
    一聲清晰的裂響傳來。
    門……快要被撞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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