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花自飄零水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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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懸空祭血盟,百年恩怨此宵終。
吉凶未卜迷霧裏,孤注一擲破樊籠。
霧港市法醫中心的解剖實驗室內,無影燈投下冰冷的光。
不鏽鋼的解剖台泛著金屬特有的寒意,與旁邊整齊排列的器械共同構成一種秩序井然的森冷。
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與福爾馬林混合的獨特氣味,一絲若有若無的塵埃在光柱中浮動。
今夜,這裏卻並非用於常規的解剖工作。
巨大的落地窗外,一輪飽滿的圓月高懸天際,清冷的月輝灑落在鱗次櫛比的高樓上,勾勒出這座賽博都市光怪陸離的剪影。
窗內的景象與窗外的現代繁華形成了詭異的割裂。
沈青臨小心翼翼地從一個恒溫箱裏取出一個小巧的玻璃試管。
試管內裝著暗紅色的液體,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粘稠深邃。
這是陳伯的血。
三天前老人平靜卻沉重的話語,此刻依然清晰地回響在耳邊。
阮白釉站在一旁,手中捧著一本厚重泛黃的古籍。
書頁邊緣已經殘破,上麵的文字晦澀難懂,夾雜著一些奇異的符號。
她神情專注,平日裏解剖屍體時的冷靜此刻被一種更深沉的凝重取代。
解剖台上,已經按照古籍上的圖示,擺放好了一些奇特的物品。
一塊顏色暗沉、形狀不規則的金屬塊,幾根似乎是某種動物骨骼磨成的短棒,還有一個樣式古樸的黃銅小碗。
以及,那套骨瓷茶具中的一個杯子,被單獨放置在陣型的中央。
杯壁上的暗紅色汙漬,在強光下仿佛活物般蠕動。
“都準備好了。”
阮白釉低聲說,指尖輕輕拂過書頁上的一行文字。
沈青臨將裝著血液的試管放在黃銅小碗旁邊。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胸腔裏那份難以言喻的躁動。
這不是古董鑒定,也不是尋常的探秘。
這是一場以生命為賭注的儀式,維係著百年的恩怨,也承載著一個老人的托付。
“開始吧。”
沈青臨的聲音有些沙啞。
阮白釉點了點頭,翻到古籍的特定一頁,開始用一種低沉而古怪的語調念誦起來。
那並非任何一種現代語言,發音拗口,音節頓挫間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來自遙遠的古代。
隨著咒語的念出,實驗室內的空氣似乎開始變得粘稠。
無影燈的光線莫名地搖曳了一下,盡管並沒有風。
角落裏儀器的輕微嗡鳴聲,好像也變得有些刺耳。
沈青臨拿起那根裝著陳伯血液的試管,按照阮白釉的示意,將其緩緩倒入黃銅小碗中。
暗紅色的血液在碗底鋪開,散發出淡淡的、難以形容的腥氣。
不同於新鮮血液,這氣味中似乎夾雜著歲月的沉澱與某種……怨念。
阮白釉的念誦聲逐漸加快,語調也開始拔高。
她的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握著古籍的手指微微泛白。
沈青臨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開始在實驗室中匯聚、湧動。
它冰冷、陰鬱,帶著強烈的排斥感,仿佛一個沉睡的巨獸被驚醒,正緩緩睜開眼睛。
放置在中央的那個骨瓷杯子,杯壁上的暗紅汙漬顏色變得更加鮮豔,甚至開始微微凸起,如同皮膚下湧動的血管。
“嗡——”
一陣低沉的共鳴聲突然響起,並非來自任何儀器,而是源於那隻骨瓷杯。
聲音不大,卻仿佛能穿透耳膜,直抵靈魂深處,帶來一陣陣心悸。
實驗室的燈光開始劇烈地閃爍,明滅不定。
解剖台上的金屬器械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如同被無形的手撥動。
溫度驟然下降,沈青臨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氣。
這就是詛咒的力量嗎?
它在反抗。
在阻止。
阮白釉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但她的聲音沒有停頓,反而更加堅定。
每一個音節都像是砸在空氣中的重錘,試圖驅散那股不斷增強的陰冷力量。
沈青臨緊盯著那個骨瓷杯,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
他看到杯子開始輕微地震動,幅度越來越大。
那股陰冷的力量變得更加具象化,仿佛化作了實質的寒意,纏繞在他們身上,試圖凍結他們的意誌。
“青臨!”
阮白釉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
“用那個!”
沈青臨立刻會意,拿起旁邊那塊暗沉的金屬塊。
入手冰涼,沉重異常。
他按照古籍的指示,將金屬塊猛地按向那個震動不休的骨瓷杯!
“滋啦——”
一聲刺耳的、如同金屬摩擦又像是某種生物嘶鳴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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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塊接觸到骨瓷杯的瞬間,迸發出一串細小的藍色電火花。
骨瓷杯劇烈地顫抖起來,杯壁上的暗紅汙漬仿佛沸騰一般,冒出細小的氣泡。
一股更加濃鬱的怨氣混合著焦糊味彌漫開來。
沈青臨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杯子上傳來,試圖將金屬塊彈開。
他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按住。
手臂的肌肉因為過度用力而虯結、顫抖。
阮白釉的咒語達到了最高潮。
她的聲音尖銳而充滿力量,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某種神聖的威能。
她猛地將手中的古籍向前一推,對準了那隻杯子。
與此同時,她空出的另一隻手,迅速拿起一根骨棒,蘸滿了黃銅小碗中的血液,以一種迅疾而精準的動作,在杯子旁邊的解剖台上畫下最後一個奇異的符號。
當最後一筆完成的刹那。
異變陡生!
那塊被沈青臨死死按住的金屬塊,突然爆發出耀眼至極的光芒。
並非冰冷的藍光,而是溫暖、純淨的白金色光芒。
光芒瞬間吞噬了整個實驗室,將所有的陰影驅散。
那刺耳的嘶鳴聲戛然而止。
冰冷的寒意如同遇到烈陽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沈青臨感到手上的壓力驟然消失,那股溫暖的力量順著金屬塊湧入他的身體,流遍四肢百骸,驅散了剛才的寒冷與不適。
阮白釉也停止了念誦,她微微喘息著,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光芒持續了大約十幾秒,才緩緩收斂,最終完全沒入那塊金屬塊之中。
實驗室恢複了之前的光亮,無影燈穩定地照射著。
空氣中彌漫的異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雨後初晴般的清新感。
解剖台上,那個骨瓷杯靜靜地躺在那裏。
杯壁上的暗紅色汙漬已經消失不見,露出了骨瓷原本溫潤潔白的光澤,仿佛從未被汙染過。
黃銅小碗裏的血液也恢複了正常的暗紅色,不再散發異樣的氣息。
那塊金屬塊恢複了原本暗沉的顏色,隻是表麵似乎多了一層難以言喻的光澤。
一切都結束了?
沈青臨鬆開手,向後退了兩步,身體因為脫力而微微搖晃。
他看向阮白釉,對方也正看著他。
彼此的眼中都殘留著驚悸,但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疲憊,以及一絲難以置信。
成功了。
他們似乎真的成功了。
阮白釉走上前,拿起那個潔白如新的骨瓷杯,仔細檢查著。
杯子觸手溫潤,再也沒有之前那種陰冷黏膩的感覺。
“詛咒……好像真的消失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沈青臨走到窗邊,望向窗外。
月光依然皎潔,霧港市的夜景璀璨依舊。
霓虹燈勾勒出的賽博朋克輪廓,與剛才實驗室裏發生的古老神秘儀式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個現代化的都市,隱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和力量。
他想起了陳伯。
那個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可能命運的老人。
他的血液,成為了終結這場跨越百年詛咒的關鍵。
這份成功,是用一個生命的未知風險換來的。
沉甸甸的責任感再次湧上心頭,並未因儀式的成功而減輕分毫。
阮白釉放下杯子,走到沈青臨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向窗外。
“我們做到了。”
她輕聲說。
“嗯。”
沈青臨應了一聲。
“但這隻是開始,不是嗎?”
詛咒雖然解除了,但圍繞著這套骨瓷茶具的謎團,以及它背後牽扯出的曆史恩怨,或許還有更多未解的線索。
那個寫信給陳伯的人是誰?
信件中提到的“他們”又是誰?
詛咒的源頭到底是什麽?
實驗室裏恢複了寧靜,隻有儀器運作的細微聲響。
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軌跡,仿佛一條通往未知的道路。
沈青臨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
但同時,一種探究真相的渴望,如同被撲滅後重新燃起的火苗,在他的心底悄然升騰。
他知道,他和阮白釉的路,還遠未走到盡頭。
霧港市的夜色,依舊濃重而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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