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謎典索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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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卷塵封百年怨,孤燈影下覓雙生。
迷途未必絕前路,一線微光破夜深。
霧港市的喧囂似乎從未停歇,即使在深夜,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燈牌依舊將這座鋼鐵叢林映照得如同白晝。然而,在沈青臨那間位於法醫中心側翼、通常隻用於特殊樣本分析的附屬實驗室內,氣氛卻與外界的浮華截然不同。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舊紙張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塵土混合的奇特氣味。厚重的遮光簾隔絕了都市的幻彩,隻留下一盞功率強大的冷光工作燈,將所有的光線聚焦在中央那張寬大的不鏽鋼實驗台上。
那本從遺跡密室中帶回的古老典籍,此刻正攤開在實驗台上,周圍散落著各種放大鏡、軟毛刷、以及記錄著零散筆記的紙張。它的封麵已經斑駁不堪,皮革因年代久遠而幹硬開裂,露出底下泛黃的紙頁。那些被“羽蛇”組織刻意破壞的部分,如同醜陋的傷疤,提醒著他們所麵臨的困境。
阮白釉戴著薄薄的白色棉手套,指尖極其輕柔地拂過那些幸存的古老文字。他的神情專注到了極點,眉頭微蹙,鼻梁上架著的金絲邊眼鏡折射著燈光,鏡片後的眼神深邃而銳利,仿佛要穿透紙張,看清那隱藏在字裏行間的百年秘密。他低聲念誦著那些晦澀難懂的古老語句,試圖從音節的韻律和詞語的搭配中捕捉被遺漏的線索。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味,像是從遙遠的時空中傳來,與這現代化的實驗室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卻又異常和諧。
沈青臨則站在他身側,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目光同樣緊鎖著典籍。他的觀察角度與阮白釉不同,更側重於邏輯結構、重複出現的符號以及那些未被完全破壞區域的上下文聯係。他的大腦像一台高速運轉的精密儀器,將這些碎片化的信息進行篩選、比對、重組。偶爾,他會拿起一支激光指示筆,在不接觸紙張的情況下,指向某個特定的符號或段落,與阮白釉進行低聲討論。
“這一段,”阮白釉指著一處用某種深褐色墨水繪製的家族譜係圖,“威廉家族的分支記錄到第三代就變得模糊不清,似乎有意為之,或者…記錄者本身也不完全清楚。”
“嗯,”沈青臨應道,他的目光掠過那些名字和連接線,“但你看這裏,還有這裏,反複提到了一個詞。”他用指示筆的光點圈出了幾個在不同段落中出現的相同字符。
阮白釉湊近細看,將那幾個字符與上下文聯係起來,反複咀嚼著它們可能的含義。“‘雙生’……”他輕聲讀了出來,這個詞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他心中漾起了圈圈漣漪。
起初,他們以為這隻是某種巧合,或許是描述某種植物、動物,或是象征性的比喻。但隨著他們對典籍的解讀越來越深入,這個“雙生”的概念出現的頻率高得不容忽視。它不僅僅出現在家族譜係旁邊的注釋裏,也出現在描述詛咒起源的段落中,甚至在一些模糊的、疑似與解除詛咒相關的儀式性記載的殘餘部分,也能找到這個詞的影子。
“雙生……”沈青臨重複道,他摘下手套,揉了揉眉心,長時間的高度集中讓他的眼神也染上了一絲疲憊,但更多的卻是發現了新線索的興奮。“這不像是巧合。典籍的撰寫者似乎在反複強調這個概念。”
“它可能指代什麽?”阮白釉抬起頭,看向沈青臨,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字麵意義上的雙胞胎?威廉家族裏有雙胞胎嗎?或者,是指兩個相互關聯、缺一不可的物品?”他想到了那套骨瓷茶具,一套多件,但似乎並沒有明確的“雙生”指向。
“或者,”沈青臨的聲音低沉下來,他看著阮白釉,眼神變得複雜,“是指兩個人?”
阮白釉的心猛地一跳。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對那套骨瓷茶具異乎尋常的感應,想起了自己在接觸與詛咒相關的物品時,偶爾會出現的那些模糊的幻象和莫名的情緒波動。這些感覺一直被他歸結為古董鑒定師的職業敏感,或是精神壓力過大所致。但此刻,沈青臨的話語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一直刻意回避的某個角落。
“你是說……”阮白釉的聲音有些幹澀。
“典籍裏提到,詛咒的源頭與血脈相連,但也提及了某種‘契機’或‘媒介’的存在。”沈青臨緩緩說道,他的語氣帶著法醫特有的冷靜,但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而解除詛咒的方法,既然被‘羽蛇’如此看重並銷毀,必然是極其關鍵且不易複製的。如果需要找到某個特定的‘東西’,他們大可以直接帶走。但如果關鍵在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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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霓虹依舊閃爍,卻照不進兩人之間那片沉重的寂靜。
“‘雙生’……”阮白釉低喃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典籍的邊緣,“如果解除詛咒的關鍵,在於找到兩個特定的人……一個可能與威廉家族的血脈有關,是詛咒的傳承者或承受者……”
“而另一個,”沈青臨接過了話頭,目光緊緊盯著阮白釉,“可能就是那個‘契機’,那個能夠打破平衡,或者說,與詛咒產生某種共鳴,從而找到解除之法的關鍵人物。”
阮白釉的臉色微微發白。他不是不害怕,麵對這種超越常理、糾纏百年的詛咒,任何一個理性的人都會感到恐懼。但他更感到一種奇異的宿命感,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將他與這遙遠的英國商人、神秘的東方部族、以及那套不祥的骨瓷茶具緊密地聯係在了一起。他的求知欲、他對曆史真相的渴望,以及此刻心中湧起的強烈不安和一絲……責任感,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複雜而堅定的情緒。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是其中之一?”阮白釉艱難地問出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沈青臨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沉默地看著他。這種沉默本身,就是一種默認。他伸手,輕輕按在了阮白釉的肩膀上,掌心傳來的溫度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這隻是基於現有線索的推測,白釉。我們還需要更多的證據。”
阮白釉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恐懼和迷茫如同潮水般襲來,但他知道現在不是退縮的時候。如果他真的是解開詛咒的關鍵之一,那麽逃避不僅無濟於事,甚至可能讓更多無辜的人卷入其中。他看向沈青臨,眼中重新凝聚起光芒,那是一種混合了學者探索欲和麵對未知挑戰的決心。
“好。”他點了點頭,語氣堅定,“如果這個推測是真的,那麽我們就需要找到另一個人。那個與威廉家族後代相關的‘雙生’。”
“沒錯。”沈青臨收回手,重新將注意力投向那些資料,“我們之前對威廉家族後代的調查,主要集中在他們的基本信息和與詛咒的直接聯係上。現在,我們需要改變方向。”
“我們需要尋找‘雙生’的線索。”阮白釉接口道,“不僅僅是字麵意義上的雙胞胎,任何可能符合‘成對’‘相互關聯’‘互為鏡像’概念的信息,都不能放過。出生日期、特殊標記、遺傳特征、甚至……是某種相似的經曆或命運軌跡。”
這個新的調查方向,無疑比之前更加困難和縹緲。威廉家族的後代本就散落各地,信息不全,如今還要在其中尋找如此隱晦的“雙生”聯係,如同大海撈針。
“‘羽蛇’組織費盡心機隱藏解除詛咒的方法,”沈青臨沉吟道,“或許他們也知道‘雙生’的概念。他們找到並毀掉信息,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已經找到了其中一個‘雙生’,或者……他們正在阻止‘雙生’的相遇?”
這個想法讓兩人心中同時一凜。如果“羽蛇”組織已經掌握了部分關鍵,甚至可能已經控製了其中一個“雙生”關聯者,那麽他們的處境將變得更加危險。他們不僅要尋找線索,還要時刻提防著這個隱藏在暗處的神秘組織。
阮白釉站直身體,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頸椎。他走到窗邊,微微拉開遮光簾的一角,看向外麵燈火輝煌的霧港市。冰冷的玻璃倒映出他清瘦的麵容和眼中複雜的情緒。這座城市,融合了東西方的文化,充滿了活力與疏離,繁華之下暗流湧動,正如他們所追查的這個跨越百年的詛咒,表麵是精致易碎的骨瓷,內裏卻滲透著血色的絕望與秘密。
“威廉家族……”阮白釉輕聲說,“我們得重新梳理一遍他們的家族史,特別是那些旁支、被忽略的成員,以及可能存在的私生子女。任何可能被主流記錄遺漏的信息,都可能是關鍵。”
“我同意。”沈青臨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望著窗外。“我會利用法醫中心這邊的資源,嚐試從基因庫、以及一些非公開的醫療記錄中查找線索,看看威廉家族後代中是否存在特殊的遺傳標記或者符合‘雙生’概念的生物學特征。”雖然他不願過多依賴現代技術解讀這近乎玄學的詛咒,但也不會放過任何可能的途徑。
兩人再次將目光投向那本攤開的古老典籍。殘缺的書頁,模糊的字跡,以及那個反複出現的“雙生”字符,像是一個沉默的謎語,誘惑著他們不斷深入。疲憊感依舊沉重地壓在身上,但心中卻因為找到了新的方向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這本典籍,雖然失去了最核心的部分,卻依舊為他們指明了一條可能的道路。而“雙生”這個概念,如同一把鑰匙,或許能打開通往真相的下一扇門。
“看來,我們有的忙了。”阮白釉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絲苦澀卻又帶著挑戰意味的笑容。
“至少,我們不是在原地踏步。”沈青臨回應道,他的眼神銳利而堅定,“走吧,先去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將重新拜訪威廉家族的過去。”
他們小心地將典籍重新合攏,用特製的無酸紙包裹好,放入了帶有溫濕度控製的保存箱中。實驗室的燈光熄滅,隻剩下儀器上微弱的指示燈在黑暗中閃爍。
門被輕輕帶上,將那本承載著百年秘密與詛咒的古籍留在了寂靜之中。而門外,是依舊喧囂的霧港市,以及兩個決心要揭開一切真相的追尋者。他們知道,尋找“雙生”的旅程,將比之前更加凶險,也更加撲朔迷離。但無論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麽,他們都已做好了準備。那鳳凰火紋背後隱藏的血色真相,正在迷霧的更深處,等待著被觸及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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