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孤嶼荒樓藏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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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鎖孤嶼,殘垣待鳳棲。
前塵書舊怨,險路覓生機。
客輪破開的濃霧似乎並未散去,反而如同有生命般,纏繞著他們乘坐的小艇,一路尾隨,直至將一片孤零零的島嶼輪廓,模糊地呈現在眼前。那島嶼不大,礁石嶙峋,植被卻異常茂盛,深綠色的藤蔓與荒草幾乎覆蓋了目之所及的一切,隻有一座飽經風霜的古老建築,如同巨人殘骸般,突兀地矗立在島嶼的中央高地,其輪廓在薄霧中若隱若現,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蕭索與詭秘。
“棲鳳台……”阮白釉望著那島嶼,低聲念出那個神秘老人留下的名字,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緊張。海風吹拂著她額前的碎發,帶來鹹腥而冰涼的濕意,仿佛這島嶼本身就在呼出寒氣。
沈青臨操控著小艇,小心翼翼地避開水下的暗礁,將船靠近一處相對平緩的石灘。他沒有說話,但緊抿的唇線和銳利的眼神,無聲地昭示著他內心的警惕。老人的話語如同魔咒,纏繞在他們心頭——“根紮得比你們想象的要牢固得多”,“蜃樓市的霧,不僅遮眼,更會迷心”。這座孤嶼,無疑就是那龐大黑影投下的一角。
踏上島嶼的瞬間,腳下鬆軟的腐殖土和枯枝敗葉發出“沙沙”的輕響,在這片死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土腥味和植物腐爛的氣息,混雜著海水的鹹味,形成一種令人胸悶的壓抑感。荒草幾乎沒人高,一條被踩踏出來的小徑蜿蜒向上,通往那座神秘的建築。
兩人一前一後,沈青臨在前開路,手中緊握著一把開山刀,警惕地撥開擋路的枝蔓,目光不斷掃視著周圍的環境。阮白釉緊隨其後,手裏提著應急燈,光束在濃密的植被間投下晃動的光斑,更添了幾分陰森。她的心跳得很快,每一次風吹草動,都讓她下意識地繃緊身體。那個關於“印記”的警告,像一根刺,深深紮在她心裏,讓她既渴望在這裏找到答案,又恐懼答案本身。
越靠近那座建築,其全貌便越發清晰。它似乎融合了中西方的建築風格,主體是堅固的岩石砌成,帶著幾分西式堡壘的硬朗,但屋簷的飛角、窗欞的雕花,又隱約透出中式園林的韻味。隻是歲月無情,牆體上布滿了青苔和裂紋,許多窗戶已經破碎,黑洞洞的,像是窺視的眼睛。一陣風吹過,某個鬆動的部件發出“嘎吱”的怪響,如同瀕死的呻吟。
建築的正門早已坍塌,巨大的石塊散落在入口處,被藤蔓纏繞。沈青臨仔細檢查了入口周圍,確認沒有明顯的陷阱痕跡,才示意阮白釉跟上,兩人側身從坍塌的豁口鑽了進去。
內部的光線驟然暗淡下來,隻有應急燈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灰塵。一股陳腐、發黴的氣味撲麵而來,帶著時光停滯的沉重感。大廳異常寬敞,地麵鋪著已經失去光澤的大理石磚,不少地方已經開裂、塌陷。正中央似乎曾有過巨大的吊燈,如今隻剩下半截鏽蝕的鐵鏈懸在空中,搖搖欲墜。牆壁上殘留著壁畫的痕跡,但大多已剝落模糊,隻能依稀辨認出一些扭曲的人形和怪異的符號。
“小心腳下。”沈青臨低聲提醒,他的聲音在大廳裏激起微弱的回音。他用燈光仔細照射著地麵,每一步都踩得很穩。
阮白釉點點頭,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這裏的每一寸空間都仿佛在低語著被遺忘的故事和潛藏的危險。她注意到牆角堆積著一些腐朽的木箱和破損的家具,上麵落滿了厚厚的灰塵。
他們穿過大廳,選擇了一條看起來相對完整的走廊前進。走廊兩側是一間間緊閉的房門,門板大多已經腐朽變形。沈青臨嚐試推開其中一扇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尖叫,應聲而開。
門後是一個類似書房的房間,書架歪倒在地,書籍散落得到處都是,紙張早已受潮發黃,脆得一碰就碎。阮白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翻看幾本還能辨認封麵的書,大多是關於化學、生物學和一些古老的民俗文獻,甚至還有幾本關於陶瓷燒製工藝的古籍。
“看來這裏曾經有人進行過某種研究。”阮白釉輕聲道,眉頭微蹙。
沈青臨沒有回應,他的注意力被地麵上一個不起眼的細節吸引了。他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拂開灰塵,露出一道細微的劃痕,像是金屬摩擦留下的痕跡,一直延伸到牆角的陰影裏。他順著劃痕看去,發現牆壁連接地麵的地方,有一塊磚石似乎與周圍不太一樣。
他示意阮白釉退後,然後用刀柄輕輕敲擊那塊磚石,發出沉悶的空響。“裏麵是空的。”
他嚐試推動磚石,紋絲不動。仔細觀察片刻,他發現磚石側麵有一個幾乎被灰塵完全掩蓋的小孔。他從隨身的工具包裏取出一根細長的金屬探針,小心地插入小孔,輕輕撥動了幾下。隻聽“哢噠”一聲輕響,那塊磚石竟然緩緩向內縮進,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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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更加陰冷陳腐的氣息從洞口湧出。沈青臨用燈光向內照去,裏麵似乎是一條向下的狹窄通道。
“要下去嗎?”阮白釉的聲音有些猶豫,未知總是伴隨著恐懼。
沈青臨看了看她,眼神堅定:“老人的線索指向這裏,我們不能放過任何可能。跟緊我,注意安全。”
通道是石砌的,僅容一人通過,台階陡峭而濕滑。走了大約幾十級台階,前方出現了一扇厚重的鐵門。鐵門上鏽跡斑斑,但看起來異常堅固,門上有一個複雜的機械鎖結構。
“這鎖……”阮白釉湊近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是魯班鎖的一種變體,結合了西式的機械結構,非常精密。”她伸出手,指尖在冰冷的金屬上輕輕滑過,感受著那些凹凸和縫隙。
沈青臨在一旁警戒,低聲問:“能打開嗎?”
阮白釉深吸一口氣,她的專業知識在此刻派上了用場。“我試試,這種鎖需要特定的順序和手法,錯一步可能就會徹底鎖死,甚至觸發……別的什麽。”她沒有說下去,但沈青臨明白她的意思。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狹窄的通道裏隻剩下阮白釉手指撥弄機括發出的細微聲響,以及兩人緊張的呼吸聲。汗水從阮白釉的額角滲出,她全神貫注,指尖靈活地在那些看似雜亂的部件間移動。終於,隨著最後一聲清脆的“哢嚓”聲,鐵門內部傳來沉重的機括彈開的聲音。
沈青臨立刻上前,用力推開鐵門。
門後的景象讓兩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裏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實驗室,或者說,是一個進行著某種恐怖研究的密室。空間比他們想象的要大,牆壁上鑲嵌著瓦斯燈的管道,雖然早已熄滅,但依稀可見當年的模樣。房間中央擺放著幾張長長的實驗台,上麵散落著各種玻璃器皿、金屬工具,以及一些難以名狀的、浸泡在渾濁液體裏的標本。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化學藥品味道,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更引人注目的是,其中一張實驗台上,攤開著大量的資料和筆記。紙張泛黃,墨跡卻依然清晰。
兩人對視一眼,快步走了過去。
“你看這個!”阮白釉拿起一份手稿,封麵上用英文寫著“project pog”鳳凰計劃 觀察日誌)。
她迅速翻閱著,臉色越來越蒼白。日誌詳細記錄了對某種特殊“材料”的研究,提到了“骨瓷”的特殊能量傳導性,以及如何利用特定的“儀式”和“媒介”來激活和控製這種能量。其中,“媒介”一詞被反複提及,並與一些人名和代號聯係在一起。
沈青臨則拿起另一疊文件,裏麵包含了許多人物的資料,照片、生平、活動軌跡……其中一張略微泛黃的照片上,赫然是那個在殯儀館冰櫃裏發現的、穿著月白旗袍的女屍——那位早已“逝世”的著名文物販子!資料上詳細記錄了她如何被組織“選中”,如何一步步被引導、利用,最終成為“詛咒”傳播鏈條中的一環。組織的手段冷酷而高效,將人視為可以隨意擺布和犧牲的棋子。
“他們……他們一直在利用這些人,像培養皿一樣……”阮白釉的聲音帶著顫抖,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這些冰冷的文字和記錄,揭示了一個龐大而冷血的陰影,它潛伏在曆史的角落,操縱著無數人的命運。
沈青臨的臉色也極為難看,他指著一份繪製著複雜圖譜的文件:“這裏提到了‘血脈印記’,認為某種特殊的血脈能夠與骨瓷產生更強的共鳴,是啟動‘核心儀式’的關鍵。圖譜上……繪製的標記……”
他的話頓住了,目光凝重地看向阮白釉。
阮白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髒猛地一縮。那圖譜上繪製的,赫然是一個浴火鳳凰的圖案,與她肋骨上的鳳凰火紋,幾乎一模一樣!旁邊還有用德文標注的小字:“reiner pusse”純淨鳳凰承載者 鑰匙)。
鑰匙!那個神秘老人說的話,再次在她耳邊響起——“你身上的‘印記’,對他們來說,可是……很特別的‘鑰匙’啊。”
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她,比這地下密室的陰冷更甚。原來,她與這個恐怖組織的聯係,並非偶然,而是從一開始就被標記、被覬覦的“鑰匙”!她一直追尋的真相,竟然與自身如此殘酷地糾纏在一起。恐懼、憤怒、迷茫……種種情緒在她心中翻騰,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沈青臨立刻扶住她,手掌傳來的溫度讓她稍微回過神。“別怕,有我在。”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我們知道了這些,就更有機會找到真相,阻止他們。”
阮白釉用力點了點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恐懼無濟於事,現在他們掌握了關鍵線索,了解了敵人的運作方式和目標。這個名為“棲鳳台”的地方,顯然是組織過去的一個重要據點,這些資料是無價之寶。
就在這時,密室深處傳來一陣輕微的“吱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被觸動了。
沈青臨立刻將阮白釉護在身後,目光銳利地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手中的開山刀握得更緊了。
這間密室,除了他們,難道還有……別的存在?
或是,他們觸發了更深層的機關?
應急燈的光束在黑暗中搖曳,照亮了牆壁上斑駁的黴痕和角落裏堆積的雜物,陰影仿佛活了過來,在他們周圍蠕動。這座孤島上的古老建築,如同張開巨口的怪獸,吞噬了秘密,也布滿了陷阱。他們雖然找到了重要的線索,但也暴露了自己,踏入了更深的危險之中。
棲鳳台的秘密,遠不止這些資料。而他們,已經深陷其中,無路可退。前方的黑暗裏,似乎有更加沉重和不祥的東西,正在緩緩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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