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舊宅遺影探幽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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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火焚盡前塵影,古宅深藏舊歲謎。
斷簡殘篇尋秘語,蛛絲馬跡指迷離。
霧港市的潮濕空氣似乎能滲透進骨頭裏,帶著鹹腥與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朽氣息。那座隱藏在老城區深巷盡頭的舊宅,像一頭沉默的巨獸,匍匐在陰影之中,斑駁的牆皮訴說著被遺忘的時光。鐵藝大門鏽跡斑斑,推開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仿佛驚擾了沉睡百年的亡靈。
沈青臨和阮白釉站在門廳,腳下是布滿灰塵、圖案模糊的花磚。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塵埃、黴菌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舊書頁和幹枯植物混合的怪異味道,與之前在儀式空間聞到的甜膩福爾馬林氣味截然不同,卻同樣令人不安。這裏的光線昏暗,隻有幾縷慘淡的日光透過布滿汙垢的彩色玻璃窗,投下扭曲的光斑,更添幾分陰森詭譎。
“這裏的灰塵…至少積了有幾十年。”阮白釉用手帕捂著口鼻,聲音有些發悶。她的目光掃過門廳角落裏傾倒的傘架,蛛網纏繞的壁燈,以及牆壁上褪色剝落的壁紙,那些曾經精致的暗紋花鳥圖案如今隻剩下模糊的輪廓,如同褪色的記憶。她對舊物有著天生的敏感,能從這死寂的氛圍中,感受到一絲絲屬於過去的、鮮活過的痕跡,以及…某種沉澱下來的、不祥的凝滯感。
沈青臨的觀察更為細致,他的視線如同手術刀般精準,掃過每一個細節。他注意到門框邊緣有細微的刮擦痕跡,似乎有人不久前進出過,但手法很小心。地麵的灰塵分布也並非完全均勻,靠近內側的區域有被擾動過的跡象。“小心些,”他低聲提醒,“這裏可能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塵封’。”
他們根據從威廉日記和之前零碎線索中拚湊出的信息,才最終鎖定了這處幾乎被世人遺忘的所在。據說,這裏曾是一位在三十年代頗有名望的收藏家的居所,後來家道中落,宅邸幾經轉手,最終荒廢。但有傳言,這位收藏家晚年性情大變,沉迷於某些…異端的收藏和研究,與一些神秘的團體有所往來。這與他們追查的骨瓷詛咒和那個詭異的儀式,似乎隱隱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係。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選擇了一條通往宅邸深處的走廊。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顯得格外清晰。兩側的房門大多緊閉,門板上的油漆早已龜裂起泡。他們嚐試推開幾扇,有的紋絲不動,似乎從內部反鎖或是被什麽東西堵死;有的則應聲而開,露出同樣積滿灰塵、家具蒙著白布的房間,如同一個個被時間凝固的標本。
空氣越來越沉悶,那股舊紙張和幹枯植物的氣味也愈發明顯。最終,在一扇雕花的柚木門前,他們停下了腳步。這扇門虛掩著,門縫裏透出比走廊更深沉的黑暗。沈青臨伸手輕輕一推,門軸發出沉悶的摩擦聲,緩緩打開。
這是一個書房,或者說,曾經是。迎麵是一個巨大的落地書架,但上麵的書籍大多已經歪斜、散落,不少甚至已經腐爛,書頁粘連在一起,散發出濃烈的黴味。一張厚重的寫字台擺放在房間中央,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灰塵,隻有一小塊區域似乎被人擦拭過,留下不甚明顯的痕跡。台燈的燈罩破損,幾支鋼筆散落在筆筒外,墨水早已幹涸。
阮白釉的目光被牆角的一個玻璃展櫃吸引。櫃門緊鎖,裏麵陳列著一些奇特的物品:幾塊顏色怪異的礦石,幾件造型古樸但說不出年代的陶器碎片,還有一個…泡在渾濁液體裏的、類似某種生物肢體的標本瓶。她的眉頭微微蹙起,心中湧起一股寒意。這位收藏家的品味,確實有些…不同尋常。
沈青臨則徑直走向寫字台。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拂去桌麵的灰塵。除了那片被擦拭過的區域,他還注意到寫字台的抽屜似乎有被撬動過的痕跡,雖然手法隱蔽,但逃不過他法醫的眼睛。他依次拉開抽屜,裏麵大多是些零散的文具、信紙和一些已經失效的票據。
直到拉開最下方一個較大的抽屜時,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這個抽屜比其他的更沉,也更難拉動。裏麵塞滿了各種文件和手稿,同樣布滿了灰塵。他耐心地翻找著,手指拂過那些泛黃脆弱的紙張。
突然,他的指尖觸碰到一個硬物,被壓在層層疊疊的文件底下。他小心地移開上麵的紙張,露出了它的真容——一本厚厚的,用深褐色皮革包裹的日記本。
日記本的封麵沒有任何文字,隻有時光留下的磨損和幾道深深的劃痕。皮革因為年代久遠而變得幹硬,邊角處甚至有些開裂。沈青臨將它輕輕拿起,能感覺到紙張的厚重和某種沉澱下來的曆史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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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阮白釉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與期待。這會不會就是他們要找的東西?
阮白釉走上前,兩人一起將日記本捧到光線稍好一些的窗邊。沈青臨小心地翻開封麵,扉頁上沒有任何署名,隻有一行用已經褪色的墨水寫下的日期:“民國二十六年,秋。” 也就是1937年。這個年份讓兩人的心同時一沉,正是骨瓷詛咒傳說開始流傳的關鍵時間點。
日記的紙張泛黃發脆,邊緣甚至有些殘破,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字跡是一種略顯潦草的花體字,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似乎記錄者的心緒也隨著筆尖起伏不定。
“十月初三,雨。霧鎖重樓,人心惶惶。時局動蕩,租界亦難偏安。夜間偶聞槍聲,更添愁緒。近日購得一奇物,英國皇家道爾頓骨瓷茶具一套,據賣家言,乃孤品,其白如玉,其薄如紙,對光視之,隱有暗紋流動,似鳳非鳳,似火非火,攝人心魄。然,總覺此物…透著一股邪氣。”
讀到這裏,阮白釉的手指微微一顫。骨瓷茶具!鳳凰火紋!日記主人的描述,與他們追蹤的那套詛咒之物驚人地相似!
沈青臨繼續往下翻閱,日記的內容並非每日都記錄,顯得有些斷斷續續,而且充滿了晦澀的語句和暗示。
“十月十五,晴。‘會’中長老提及‘鳳凰涅盤’之儀,言辭閃爍,似有深意。吾不甚明了,隻覺其與近日所得骨瓷關聯甚密。長老囑吾好生保管,待‘時機’成熟,此物將為‘聖火’之引,開啟‘永恒之門’。何為永恒?凡人血肉,終將腐朽,唯有藝術…方得不滅?”
“‘會’?”阮白釉低聲重複“‘會’?”阮白釉低聲重複,眼中閃過一絲警惕。這個詞在之前的調查中從未出現過,但結合日記的語氣,顯然是一個秘密組織。
沈青臨沒有應聲,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日記本上,手指小心翼翼地翻過下一頁。紙張的脆響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
“十月二十,陰。‘會’中傳下訓示,言‘器’已備,‘引’已足,隻待‘血脈’歸位,‘薪柴’燃盡,‘鳳凰’方能浴火重生。吾心甚憂,不解其意。‘器’莫非指骨瓷?‘引’又為何物?‘血脈’、‘薪柴’…聽之令人不寒而栗。長老言,此儀式需在至陰之刻進行,借陰月之力,方能溝通‘彼岸’,引渡‘聖火’。吾等凡人,何德何能,敢窺探此等禁忌?”
阮白釉的臉色變得蒼白。至陰之刻,陰月之力…這與他們在圓形空間內經曆的一切何其相似!而“血脈歸位”、“薪柴燃盡”,這些詞匯更是讓她聯想到那具旗袍女屍,以及她身上詭異的鳳凰火紋。“血脈…會不會是指有特定血統的人?”她喃喃自語,“薪柴…難道是活人?”
沈青臨的眼神冷峻,他想到了那具被吊起的屍體,那具化著文物販子妝容的女屍。她身上有鳳凰火紋,她被吊在儀式中央,她散發著那種令人作嘔的氣味…她會是日記中提及的“血脈”或是“薪柴”嗎?又或者,兩者皆是?
他繼續往下看,日記的字跡變得更加潦草和急促,仿佛書寫者正處於極度的恐懼或激動之中。
“十月廿八,夜。噩夢。骨瓷滲血,鳳凰啼哭。‘會’中氣氛詭異,長老麵色陰沉,言儀式準備就緒,不容有失。吾心難安,總覺此舉並非求‘永恒’,而是…引來某種不祥之物。吾試圖退出,然已身不由己。‘會’規森嚴,背叛者…形神俱滅。”
“十一月初一,子時。月圓。儀式…開始了。在…那個地方。黑暗,骨骼,火焰…非現世之火。吾…吾看到了…看到了不該看之物。那不是鳳凰…是…是怨靈!是詛咒!吾欲逃離,然四肢僵硬,動彈不得。耳邊充斥著…那些聲音,低語,嘶吼…還有…還有甜膩的味道…福爾馬林…為何會有福爾馬林的味道?”
沈青臨和阮白釉同時倒吸一口涼氣。甜膩與福爾馬林混合的氣味!這與他們在儀式空間中聞到的,以及旗袍女屍身上散發出的味道完全一致!日記的主人,竟然親曆了那個儀式,甚至…看到了那具被吊起的屍體?或者,是更早的、與那具女屍相似的“薪柴”?
日記寫到這裏,戛然而止,後麵的頁麵都是空白的。仿佛書寫者在記錄下這最後的恐懼後,便再也沒有機會拿起筆。
“這個日記主人…他參與了當年的儀式。”沈青臨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難以置信。“他描述的一切,和我們經曆的完全吻合。骨骼、火焰、甜膩的福爾馬林味…甚至提到了月圓之夜,那個地方…難道就是我們剛才所在的地下空間?”
阮白釉的指尖輕顫,她撫摸著日記本泛黃的紙頁,仿佛能感受到當年書寫者的恐懼與絕望。“他說的‘會’,就是策劃這一切的組織。他們利用骨瓷作為‘器’,月圓之夜作為‘時機’,特定的‘血脈’和‘薪柴’作為‘引’和‘載體’,進行某種‘鳳凰涅盤’的儀式…但這日記主人卻說,那不是鳳凰,而是怨靈,是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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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脈’和‘薪柴’…”沈青臨沉思著,“日記主人提到了福爾馬林的味道,這通常用於保存屍體。那具旗袍女屍被防腐處理過,而且身上有鳳凰火紋…她很可能就是那個‘血脈’或‘薪柴’。而日記主人看到的,很可能是與她相似的、更早的受害者。”
“日記主人為什麽會提到福爾馬林?”阮白釉的思維跳躍著,她想到了沈青臨的職業。“難道…這個‘會’裏,也有像你一樣的…解剖師?或者說,他們需要對‘薪柴’進行某種處理,才能用於儀式?”
這個猜測讓兩人都感到一陣惡寒。一個神秘組織,進行邪惡儀式,使用骨瓷,需要特定的血脈和活人作為祭品或載體,甚至可能涉及屍體防腐…這一切都指向一個比他們最初想象的更龐大、更扭曲的真相。
“日記裏還提到了‘那個地方’。”沈青臨說,“結合我們之前發現的線索,以及這個舊宅的位置…這個地方很可能與那個地下空間有關聯。也許是入口,也許是‘會’的某個據點。”
他們環顧四周,這個書房除了日記和那些詭異的收藏品,似乎沒有更多直接的線索。然而,日記本身就是最關鍵的發現。它不僅證實了儀式的存在,揭示了“會”的存在,還提供了關於儀式目的和過程的寶貴信息。更重要的是,它將1937年的事件與他們現在追查的旗袍女屍、骨瓷詛咒緊密地聯係在一起,形成了一條跨越近百年的黑暗鏈條。
“日記主人最後說到‘吾欲逃離,然已身不由己’,然後就斷了。”阮白釉的聲音帶著一絲悲憫,“他看到了真相,想要反抗,但似乎沒能成功。他後來怎麽樣了?”
沈青臨搖了搖頭,表示無從得知。這個日記本被藏在寫字台的抽屜深處,很可能是在日記主人失蹤或死亡後,宅邸荒廢,才得以保存至今。
“至少,我們知道了‘會’的存在,知道了他們儀式的部分目的和手法。”沈青臨將日記本小心地收好,“這本日記是目前最重要的線索。我們需要把它帶回去,仔細研究每一個字,每一個暗示。”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書房時,阮白釉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書架的頂部。在厚厚的灰塵中,她看到一個被遺忘的小盒子,似乎是木製的,上麵雕刻著早已模糊不清的圖案。
“等等,那裏有個盒子。”她指著書架頂部。
沈青臨抬頭看去,確實有一個被灰塵完全覆蓋的小木盒,幾乎與書架的顏色融為一體。他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將盒子取下。
盒子並不重,拿在手裏有一種古老的質感。上麵的雕刻紋路雖然模糊,但仔細辨認,似乎是某種植物的藤蔓纏繞著…某種骨骼的形狀?
沈青臨嚐試打開盒子,但發現它被一個複雜的金屬扣鎖住了,沒有鑰匙根本無法打開。鎖扣的風格古老,製作精巧,顯然不是普通的鎖。
“這個盒子…會不會也和那個‘會’有關?”阮白釉猜測道。
沈青臨掂了掂盒子,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輕微晃動,發出細微的碰撞聲,聽起來像是…骨瓷?
一個不祥的預感湧上兩人的心頭。這個盒子,藏在日記本所在的房間,上麵的圖案詭異,裏麵可能裝著骨瓷…它會是“會”留下的另一個線索?或者…是另一個陷阱?
舊宅深處的陰影仿佛更濃重了幾分,空氣中彌漫的腐朽氣息也變得令人窒息。他們手持著這本充滿恐懼與秘密的日記,以及這個未知的小木盒,心中明白,他們已經觸碰到了隱藏在霧港市繁華表象之下的,更深層的黑暗與瘋狂。那跨越近百年的骨瓷詛咒,遠比他們想象的要複雜和邪惡得多。而他們,已經身處漩渦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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