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故地重遊覓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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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影迷離尋舊跡,殘垣斷壁語玄機。
夜色如墨,白釉齋內的燈火卻熬不過兩人眉宇間的深沉。沈青臨合上手中泛黃的《霧港市地方誌異聞錄》,眉心微蹙。書頁間散發著陳舊紙張與黴味混合的氣息,與窗外霓虹閃爍的現代都市格格不入。
“關於古窯址的記載,大多語焉不詳,官方記錄中,霧港市並非瓷器產地。即便有些私人窯口,也多是百年前的零星記載,早已湮沒在城市擴張的塵埃裏。”他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沉穩。
阮白釉指尖的“引路石”冰涼溫潤,那“窯變”二字帶來的悸動尚未平息,此刻卻又因線索的斷裂而添了幾分焦躁。“‘主人’的威脅迫在眉睫,我們不能隻困在這裏紙上談兵。”她的聲音輕柔,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引路石’既然給出了‘窯變’的提示,那它一定希望我們去尋找與此相關的‘場’。有些東西,隻有身臨其境,才能被感知。”
沈青臨抬眸,對上她堅定的目光,那目光中燃燒著不退縮的火焰,也映照出他自己深藏的憂慮與決心。“我明白你的意思。純粹的文獻研究,確實容易陷入僵局。‘窯變’本身就是一種充滿了偶然與未知的過程,或許,它的線索也隱藏在那些被遺忘的角落,等待著某種‘偶然’的觸碰。”
“那我們……”阮白釉的眼中閃過一絲期盼。
“故地重遊。”沈青臨接過了她未盡的話,“或者說,去探訪那些可能與‘窯變’、與那套骨瓷茶具,乃至與詛咒相關的,被我們忽略或未知的地方。既然‘引路石’是關鍵,或許它能在特定的環境中,給予我們更清晰的指引。”
這個提議,如同一道微光,照亮了兩人心中焦著的迷霧。與其坐困愁城,不如主動出擊。
阮白釉緊了緊手中的“引路石”,那微弱的、斷續的指引,此刻仿佛也變得清晰了一些,不再是虛無縹緲的詞語,而是隱隱指向一個方向,一個充滿未知與可能的方向。
“我在查閱資料時,注意到一個地方,”沈青臨起身,從書架上抽出一張更為陳舊的霧港市舊地圖,攤在桌麵上。那地圖紙質發脆,邊緣已經磨損,上麵用細密的線條勾勒出百年前霧港市的輪廓,與如今的繁華景象大相徑庭。“這裏,‘舊窯巷’。”他指著地圖一角,一個幾乎被歲月遺忘的名字。
“舊窯巷?”阮白釉湊近細看,那地名蜷縮在老城區的邊緣,周圍是密密麻麻的舊式裏弄標記。“這個地方,我從未聽說過。”
“它在官方史料中幾乎沒有記載,我也是在一本私人筆記中偶然看到的。據說,百年前那裏曾聚集了一些小型的私人窯口,多是燒製民間日用粗瓷,但也有傳聞說,有些特立獨行的匠人,會在那裏進行一些不合常規的燒製實驗。”沈青臨的指尖在那個名字上輕輕一點,“如果霧港市真的存在與‘窯變’相關的秘密,那麽這種被遺忘的、充滿未知性的地方,反而更有可能隱藏線索。”
阮白釉的心跳微微加速。被遺忘的,不合常規的實驗……這與“窯變”的特質,以及詛咒的詭異,似乎有著某種隱秘的呼應。
“我們去看看。”她沒有絲毫猶豫。
翌日清晨,霧港市依舊籠罩在它標誌性的薄霧之中。霓虹的餘暉尚未完全褪去,與初升的日光交織在一起,給這座城市披上了一層迷離的輕紗。沈青臨與阮白釉按照舊地圖的指引,驅車前往那片幾乎被遺忘的“舊窯巷”。
車子駛離了繁華的商業中心,穿過幾條尚保留著老上海風情與賽博朋克元素交錯的街道,最終停在了一條狹窄而破敗的巷口。眼前的景象,與周遭高樓林立的現代都市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巷子口歪斜地立著一塊早已鏽跡斑斑的鐵牌,上麵的字跡幾乎被腐蝕殆盡,但依稀可以辨認出“舊窯”的字樣。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味、腐朽木料的氣息,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燒焦的塵土的特殊味道。
阮白釉深吸一口氣,手中的“引路石”似乎比在白釉齋時多了一絲微弱的震顫,仿佛被這裏的氣息所觸動。她的心髒也隨之收緊,一種莫名的預感在心頭縈繞——他們來對了地方。
“看來,這裏確實曾經與窯火有關。”沈青臨環顧四周,眼神銳利。巷子兩側是低矮的舊式磚房,許多已經荒廢,窗戶破敗,牆壁上爬滿了青苔和不知名的藤蔓。有些房屋的結構,依稀可以看出當年作坊的影子,低矮的煙囪歪斜地指向天空,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往昔的煙火。
兩人並肩走入巷子深處。腳下的石板路凹凸不平,積著昨夜的雨水,映照出天空灰蒙蒙的顏色。越往裏走,人跡越是罕至,四周靜謐得隻剩下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和偶爾從破敗屋簷下傳來的鴿子咕咕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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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仿佛被時間遺忘了。”阮白釉輕聲感歎,目光在那些斑駁的牆壁和緊閉的木門上逡巡。她能感受到一種沉甸甸的曆史感,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蕭索與神秘。那些曾經日夜燃燒的窯火,那些曾經懷揣著夢想與技藝的匠人,如今都已化為塵土,隻留下這些殘垣斷壁,在歲月的侵蝕下沉默。
沈青臨的目光則更為專注地搜索著任何可能與“窯”相關的痕跡。他注意到一些房屋的地基似乎特別堅固,牆角散落著一些顏色奇異的碎瓦片,不同於尋常的磚石。
“這裏的很多房屋結構,都經過了加固和改造,似乎是為了承受高溫。”沈青臨在一處半塌的牆壁前停下,用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撥開叢生的雜草,露出下麵顏色深暗、仿佛被煙火長期熏燎過的磚石。“而且,你看這些碎瓦片。”他拾起一片,遞給阮白釉。
那是一塊巴掌大的殘片,釉色斑駁陸離,呈現出一種奇異的金屬光澤,在暗淡的光線下閃爍著幽微的光芒。它不屬於任何一種阮白釉所熟知的傳統瓷器釉色,倒像是某種意外的、不受控製的化學反應的產物。
“這是……窯變的產物?”阮白釉接過殘片,指尖觸及之處,冰涼而粗糙。她能感覺到其中蘊含著一種躁動不安的氣息,仿佛燒製時的烈火與掙紮,都被凝固在了這小小的殘片之中。
就在這時,她握在另一隻手中的“引路石”突然傳來一陣比之前更為清晰的悸動,一股微弱的暖流從石頭中滲出,順著她的掌心蔓延。
“引路石有反應了!”阮白釉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驚喜。她閉上眼睛,努力去感知那股暖流帶來的信息。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詞語,而是一種更接近於“方向感”的指引,牽引著她的意識,望向巷子更深處,一棟比周圍房屋更為高大、也更為破敗的建築。
那棟建築幾乎完全被濃密的爬山虎所覆蓋,隻露出幾個黑洞洞的窗口,像是一雙雙窺視的眼睛。它的屋頂已經部分坍塌,但主體結構依然頑強地矗立著,門前堆積著厚厚的落葉和斷裂的木料,顯然已經很久無人問津。
“是那裏。”阮白釉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地望向那棟建築。
沈青臨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眼中閃過一絲凝重:“那裏看起來像是一個大型的窯場主建築,或者是一個重要的工坊。”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探究的決心。他們小心翼翼地撥開擋路的藤蔓和雜物,向那棟神秘的建築走去。
越是靠近,空氣中那股焦土的氣味就越是濃鬱,甚至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難以形容的甜腥氣,讓阮白釉的眉頭不自覺地蹙起。這種氣味,讓她隱約想起了那套會滲出暗紅色液體的骨瓷茶具。
建築的木門早已腐朽不堪,虛掩著,輕輕一推,便發出了“嘎吱”的呻吟聲,向內敞開了一條縫隙。門內一片漆黑,散發著濃重的黴味和塵土氣息。
沈青臨從隨身的背包裏取出強光手電,率先走了進去,阮白釉緊隨其後,手中的“引路石”散發著持續的微熱,像是在黑暗中為她指引方向。
手電光柱在黑暗中掃過,照亮了內部的景象。這是一個巨大的空間,層高很高,四壁是用粗大的石塊和磚頭砌成,布滿了煙熏火燎的痕跡。地麵上散落著各種破碎的陶器、瓷片,以及一些鏽蝕的金屬工具。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寂,仿佛時間在這裏凝固了。
最引人注目的是空間的中央,赫然矗立著兩座並排的、巨大的磚砌窯爐!
這兩座窯爐比阮白釉以往見過的任何古窯都要奇特。它們並非傳統的龍窯或饅頭窯的形製,而是呈現出一種怪異的對稱結構,仿佛是兩座相同的窯爐被緊密地連接在了一起,共享著一部分煙道和火口。窯身上布滿了裂紋,有些地方甚至已經坍塌,露出了內部的耐火磚。
“雙生窯……”阮白釉看著眼前的景象,幾乎是下意識地喃喃出聲。
這兩個字一出口,她手中的“引路石”猛地一震,散發出一股灼熱的暖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與此同時,一個清晰的、帶著金屬質感的符號,如同烙印般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那是一個由兩個相互纏繞、對稱的火焰紋樣組成的圖案,繁複而古老,透著一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感。這個圖案,她無比熟悉——它與骨瓷茶具底部以及旗袍女屍肋骨上的鳳凰火紋,有著驚人的相似,卻又在細節上有所不同,更加強調了“雙生”與“纏繞”的概念!
“青臨,你看!”阮白釉急切地拉住沈青臨的衣袖,努力平複著內心的震動,將腦海中浮現的符號描述給他聽。
沈青臨的表情也變得異常嚴肅。他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兩座窯爐,又聽著阮白釉的描述,目光在窯爐的結構和周圍散落的物件上飛快地搜尋著。
“雙生窯變……難道指的就是這種特殊的窯爐,或者用這種窯爐燒製出來的特殊窯變瓷器?”他沉聲說道,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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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電光柱最終停留在其中一座窯爐的火門下方,那裏似乎有一些刻痕。他走近,用手套拂去上麵的積灰,一組模糊的符號漸漸顯露出來。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數字,而是一個圖案——與阮白釉腦海中浮現的那個雙生火焰符號,幾乎完全一致!
“找到了!”沈青臨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喜,“這個符號,就是這裏的標記!”
阮白釉也湊了過去,當她親眼看到那個刻在窯身上的符號時,心中的震撼無以複加。“引路石”的指引,詛咒的紋樣,第三卷的標題“雙生窯變”,以及眼前這兩座詭異的窯爐和這個神秘的符號,在這一刻,奇跡般地串聯了起來!
“這不僅僅是一個標記,”阮白釉指尖輕輕拂過那冰冷的刻痕,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古老氣息,“這更像是一種……‘印’。一種代表著特殊工藝,或者特殊力量的印記。”
“‘雙生窯’,‘雙生窯變’……”沈青臨反複咀嚼著這幾個字,目光深邃,“這是否意味著,要解開詛咒,或者運用‘引路石’的力量,需要某種‘雙生’的條件?或者,這種窯變本身,就蘊含著某種‘成對’的秘密?”
他想起之前阮白釉在夢境中,回憶起自己與那個被詛咒的中國女人的相似之處,心中猛地一動。難道“雙生”還指向了人?
此刻,他們雖然還未完全解開謎團,但無疑已經找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突破口。這個被遺忘的舊窯巷,這兩座詭異的“雙生窯”,以及這個神秘的“雙生火焰”符號,為他們接下來的調查指明了方向。
“我們需要查清這種‘雙生窯’的來曆,以及這個符號背後所代表的一切。”阮白釉的語氣重新變得堅定,焦慮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求知欲和戰鬥欲,“那個‘主人’的力量源於詛咒,而詛咒與這骨瓷,與這‘窯變’息息相關。隻要我們能掌握‘窯變’的秘密,或許就能找到對抗它的方法。”
沈青臨點了點頭,眼中閃過決然:“我會立刻著手調查所有與這種‘雙生窯’結構相關的資料,以及這個符號的起源。霧港市百年的曆史,中西交融的背景,或許能為我們提供線索。”
他小心翼翼地將窯身上的符號用手機拍攝下來,又采集了周圍一些特殊的窯渣和碎瓷片樣本,準備帶回去進行分析。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這間破敗的窯場時,阮白釉手中的“引路石”突然又輕輕震動了一下。這一次,沒有新的符號或詞語出現,但她卻清晰地感覺到,石頭內部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激活”了。原本隻是溫熱的石頭,此刻仿佛有了一絲微弱的“呼吸”,與她自身的精神力產生了一種更加緊密的聯係。
“引路石……它好像變得不一樣了。”阮白釉低頭看著掌心的石頭,眼中充滿了驚奇。
沈青臨也注意到了她神色的變化:“怎麽了?”
“我感覺……它似乎認可了我們找到的方向。它在回應,在……引導我們更深入。”阮白釉抬起頭,望向巷子外麵略微明亮起來的天空,“我們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濃霧似乎也在這時悄然散去了一些,幾縷陽光艱難地穿透雲層,照亮了舊窯巷斑駁的牆壁,也照亮了兩人眼中重燃的希望。前路依舊迷霧重重,但那柄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似乎也不再那麽令人絕望。因為他們知道,解開一切的關鍵,或許就藏在這“雙生窯變”的秘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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