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甜腥氣鑽進窗欞時，林秋實被一陣梆子聲驚醒。
    "精妖作祟！精妖作祟！"王婆子的破鑼嗓震得梁上灰簌簌而落。他推開窗，見村婦們頂著滿臉紅疹在井台邊哭嚎，裏正娘子眉心三顆朱砂痣隨表情亂顫，活像年畫上撒癔症的灶王爺。
    采薇蹲在榆樹枝杈間啃炊餅，突然揚手擲出顆石子。井繩應聲而斷，木桶"撲通"砸進水麵，驚得眾人作鳥獸散。她順勢滑下樹幹，袖中鍍銀簪子閃過寒光："秋哥，昨夜我往井裏倒了半罐蜂蜜......"
    "那疹子？"
    "蕁麻花粉配胭脂蟲。"她眨眨眼，"王婆子今早抹了我特製的"玉容膏"。"
    現代醫院的消毒水味刺得林知意鼻尖發癢。
    她盯著基因檢測報告上的螺旋圖譜，忽然發現某個堿基對呈現詭異的六邊形結構。窗外飄來桂花香，恍惚間竟與記憶裏西坡桑葚的甜膩重疊。
    "江雲舟的毒素指標又升了。"護士遞來新報告，"說是叫什麽......癸未型突變？"
    林知意手一抖，咖啡潑在古籍影印本上。《宋史·食貨誌》某頁突然顯出血字："建隆三年，江寧府貢蜜含毒，致舉子麵生赤斑......"
    祠堂偏殿的銅鎖"哢嗒"彈開。
    林秋實舉著夜明珠照明，卻見采薇正用斷簪撬地板："那日陶甕裏的砒霜賬冊少了兩頁，定是藏在這......"
    青磚掀起，黴變的賬本上爬滿六足蛀蟲。采薇突然抓起蟲屍往嘴裏塞，驚得林秋實打翻燭台："你瘋了？！"
    "甜的。"她咂咂嘴，"和雲......和某種西藥糖衣一個味兒。"話出口自己都愣住，指尖無意識比劃出針管注射的動作。
    火光搖曳中，賬本顯現暗紋：二十年前科舉考生竟有半數購買過"提神蜜漿"，供貨商署名處蓋著"癸未"血指印。
    卯時的集市因"井妖"傳言冷清了許多。
    采薇蹲在糖畫攤前，突然抄起剛凝成的龍形糖畫："老伯，這龍爪畫反了！該是五趾為尊......"趁攤主俯身細看，她指尖一彈，蒼耳子精準落入蜜罐。
    半炷香後，賣糖畫的孩童突然指著裏正大笑："爹！縣丞大人怎麽長出尾巴了？"
    眾人望去，裏正官袍後擺黏著條糖絲，迎風飄搖似狐尾。采薇躲在草垛後憋笑，卻見林秋實匆匆趕來："西坡......西坡又出事了！"
    新挖出的屍骨戴著進士冠，天靈蓋嵌著半塊硯台。
    林秋實顫抖著拂去冠上汙泥，"癸未年殿試三甲"的金漆尚存。采薇突然扯開屍骨衣襟，心口處赫然有道十字傷疤與現代手術縫合痕跡一模一樣！
    "秋哥，你看這個。"她舉起屍骨手中的玉扣，內圈刻著微雕小字：【恩科及第者，飲蜜三日必癲】。
    山風卷著腐葉掠過墳塋，二十年前的科舉黑幕與雲舟病房的心電圖，在這一刻詭異地同頻共振。
    當夜全村陷入癲狂。
    飲過井水的漢子們圍著桑樹跳大神，婦人們用鍋灰在臉上畫符咒。采薇趁機溜進回春堂，把砒霜賬冊塞進神龕，轉頭卻撞見林父在暗室焚毀藥渣。
    "薇丫頭......"林父佝僂的背影映在火光中，"秋實若知曉當年我......"
    瓦罐突然爆裂，青煙凝成個"癸"字。采薇袖中滑出鍍銀簪子，尖端泛起幽藍竟與現代手術刀的鈦合金光澤別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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