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娥一大清早起來，就拉著歐陽辰在家裏忙上忙下的大掃除。
    歐陽閔則在廚房裏，準備著除夕夜的食材。
    來到三樓拖地擦玻璃的時候，秦月娥看著夏言房門緊閉的屋子，有些惆悵的開口道：
    “也不知道夏言這丫頭，今晚在誰家過的除夕。”
    歐陽辰站在凳子上，舉著抹布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又接著擦起玻璃來。
    時光飛逝，日月交替。
    忙了一整天，終於將除夕飯菜全部抬上了桌，歐陽辰一家圍坐在飯桌前，推杯換盞。
    秦月娥喝了一口紅酒，將手中的紅包遞給自己的寶貝兒子：
    “辰辰，新年快樂，給，這是你今年的壓歲錢！”
    歐陽閔在一旁笑得幸福而知足，他也將自己手中，早已準備好的紅包，一起遞給歐陽辰：
    “辰辰，給，這是爸爸給你的壓歲錢。”
    歐陽辰接過紅包，一臉乖巧的看著父母：
    “謝謝爸媽，新年快樂。”
    屋子外，大街小巷響起‘劈啪’的爆竹聲，天空也被五彩斑斕的煙火照亮。
    歐陽閔吃完飯沒一會兒，就被好友邀請去喝茶。
    秦月娥拉著自家兒子，在屋外放著新買的煙花。
    歐陽辰站在漫天盛放的煙火之下，清冷的臉被煙火照亮。
    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個趴在民宿大堂落地窗前，嘴角微微上揚，眼眸熠熠發光的女孩。
    畫麵一轉，
    夏言趴在旅館的房間裏，看著窗外絢爛的煙火，心中被孤寥與失落填滿。
    這世上，人人都有家可以回。
    唯獨夏言，小小年紀就成了一個孤兒。
    這種舉目無親的孤獨感，尤其在每個重要的節日裏，就變得愈發的強烈。
    夏言翻個身，平躺在床上，額前的劉海在床單上散開。
    她睜著眼睛看向屋頂的燈光，任光線刺痛眼底的酸軟。
    ‘咚咚咚’，
    一陣急促有力的敲門聲在門外響起。
    夏言側過頭，望向門口的方向，身體也不由得繃直：
    “誰？”
    “是我，顧雲深。”
    清亮幹淨的聲音自屋外傳來，語氣平和，聲線柔軟。
    夏言的眼眸深處，由之前的望眼欲穿，轉瞬之間變成欣喜不已。
    她起身跳下床，鞋都沒來得及穿，就光著腳跑到門背後。
    房門打開，顧雲深的身影出現在夏言的眼裏。
    淡藍色衝鋒衣，黑色長褲，暗黃色馬丁靴。
    頭發幹淨利落，眉眼清俊，眼眸明亮，淡紅的嘴唇微微向上。
    他手裏提著一個白色的飯盒，和一個紅色的大型塑料袋。
    塑料袋裏，裝滿了各式的煙花爆竹。
    顧雲深站在門口，目光掠過夏言有些慵懶蒼白的臉，然後，定格在她沒有穿鞋的腳丫上：
    “地板冷，怎麽光著腳呢？”
    說著，就率先一步進了屋子裏，走到床邊，彎腰拾起地上的拖鞋，又折返回夏言跟前，把拖鞋放在她腳邊：
    “快把鞋穿上。”
    夏言動動唇角，想說沒穿鞋的原因，是因為心裏激動。
    她的笑容輕盈靈動，聲音歡快：
    “遵命。”
    然後把腳伸進鞋子裏。
    “快來，我給你帶了好吃的。”顧雲深招呼夏言進屋，好像他才是這屋子的主人。
    夏言屁顛屁顛跟在顧雲深身後，垂涎欲滴，迫不及待。
    顧雲深將紅色塑料袋放在一旁的角落裏，拎著飯盒蹲到電視櫃前，將飯盒打開：
    “我把我舅舅家的每個菜，都給你夾了一點，大年三十的時候，不能挑食，什麽菜都得吃一點才行。——我外婆和舅舅舅媽，還讓我帶你回家過除夕，我拒絕了，因為我覺得，你今天，可能哪都不想去。”
    夏言咧嘴笑著，心裏是從未有過的舒坦。
    顧雲深取出筷子，遞到夏言麵前：
    “快來吃飯。”
    夏言聽話的接過筷子，蹲下身，夾起一塊魚片，塞進嘴裏。
    顧雲深起身，找到堆在床上的雪碧，擰開，放在夏言前麵的電視櫃上：
    “過年的時候，要喝點飲料。”
    夏言的眼底，湧起一股熱流，她低著頭，硬生生的將熱流憋進眼眶裏。
    她抬頭看向顧雲深幹淨美好的臉：
    “謝謝你，顧雲深。”
    顧雲深抿唇一笑：
    “跟我還客氣。”
    然後又搬過椅子，放到夏言身旁：
    “坐著吃，吃慢點。”
    此刻的夏言，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對顧雲深的所有指令，都聽話照做。
    顧雲深看著眼前這個，難得如此溫馴和順的夏言，嘴角不自覺的躍起，眼神裏滿是寵溺。
    夏言吃完飯，四仰八叉倚靠在椅子上，她感覺自己此刻是如此的幸福與滿足。
    在她以為，自己被全世界拋棄的時候，是顧雲深，給了她體會幸福的機會。
    顧雲深收起飯盒，看著夏言高高揚起的下巴：
    “吃飽了嗎？”
    “嗝~”夏言用一個飽嗝進行回應。
    顧雲深忍俊不禁，眼角壓的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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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帶你去放煙花。”
    夏言從椅子上彈坐起來：
    “好呀！”
    兩人拎著紅色塑料袋下了樓，穿過人群熙攘的大街，來到屬於他們的僻靜之地，小河邊。
    四下寂靜，隻有潺潺的流水聲在耳旁回響。
    月光隱幽，卻照亮兩人的臉龐。
    顧雲深取出一個煙花，固定在小河邊的土壤裏：
    “我要點火囉。”
    夏言捂著耳朵站在顧雲深身後，一臉迫不及待：
    “快點快點！”
    打火機竄出火苗，和引線來了一個親密的吻，引線在頃刻之間被點燃，發著呲呲的火光......
    ‘嘭’的一聲，一道絢麗的火焰自下而上，噴的高又噴的遠，然後，在天空裏，綻放出最絢麗的色彩，隱匿在暗夜之中的河水，也被瞬間點亮。
    顧雲深退到夏言的身邊，目光在天空與夏言的臉上來回切換。
    夏言激動不已，拽著顧雲深的衣袖，又蹦又跳：
    “顧雲深，這煙花一定很貴吧？！我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放這麽好看的煙花！”
    “不貴。”
    因為你的開心，比這煙花貴千萬倍。
    夏言仰著頭，雙眸閃閃發光。
    一人點火，一人觀看，
    來來回回，周始往複，
    顧雲深在河邊忙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把所有的煙花放完。
    最後一抹煙火落下，小河邊又回歸平靜。
    夏言眉飛色舞，還沉浸在片刻之前的絢爛璀璨裏：
    “顧雲深，謝謝你，今晚很開心！”
    顧雲深借著月色凝視夏言的臉：
    “你開心就好，以後不準再說‘謝謝’這兩個字。”
    夏言小雞啄食般點著腦袋：
    “收到！明白！！”
    顧雲深想到什麽，沉默了片刻，然後，看向一旁喜眉笑眼的夏言：
    “你明天就要走了嗎？”
    幫夏言交房錢的時候，他從旅館老板娘的口中，得知了夏言明天退房的消息。
    此刻他眼中的依依不舍，跟夏言臉上的雀躍跳脫，對比明顯。
    夏言不以為意，絲毫沒有離別前的傷感：
    “是呀，在我眼裏，除夕一過，年就算完了。”
    顧雲深垂下眼眸去，頭頂在斑駁月色下若隱若現。
    夏言察覺到顧雲深的異樣，一臉若無其事的湊到顧雲深麵前：
    “怎麽啦？顧雲深。舍不得你妹妹了？”
    顧雲深抬頭，一寸一寸侵占夏言的目光：
    “是，舍不得。”
    顧雲深突如其來的情感宣泄，弄的夏言一愣。
    她連退兩步：
    “顧雲深，你又在逗我玩。”
    臉上一副‘你別過來’的表情。
    看著反應如此誇張的夏言，顧雲深無奈笑笑，
    思索片刻，他決定死纏爛打，
    他清清喉嚨，看著夏言：
    “明天我要跟你一起走。”
    “啥？”夏言又是一臉震驚，雙目圓瞪。
    “我說，”顧雲深頓了頓：“我要跟你一起走。”
    夏言看著顧雲深一本正經的臉，確定他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她無奈仰天長歎，哭笑不得：
    “顧雲深，你回你外婆家過年，跟著我走幹嘛？再說，我回去以後，過兩天還要去上班呢！”
    顧雲深悠然從容一笑：
    “我是你哥，最起碼，得把你安全送到住的地方。 ”
    “哎呀，不用了，”夏言連連擺手：
    “我這麽大個人了，難不成，還能走丟了不成。”
    眼見夏言不肯讓自己與之同行，顧雲深眼眸一沉，作傷心之態頹靡之姿蹲下身去：
    “夏言，我把你當成親妹妹一樣看待，你卻連讓我送你都不讓，——你還是沒把我，當成你的哥哥，我傷心了。”
    聲音悲戚，身影可憐。
    夏言看了都心生不忍。
    夏言看著蹲在地上，一臉可憐的顧雲深，終是動了惻隱之心。
    人家主動要送自己都不嫌麻煩，反倒自己還挑上了。
    她原地沉思片刻，終是心一橫，隨即作出決定：
    “好吧，顧雲深，明天我答應跟你一起回城，——我可先跟你說好了啊，你得跟你家人事先打好招呼，不然他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還有，送我回城以後，你就回家。”
    夏言話語剛落，顧雲深幾乎是同一時間從地上蹦起來：
    “好，沒問題，一言為定！”
    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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