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7 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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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言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很沉。
    宛如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溝壑深淵中,隻能任由自己的身體,下墜,下墜,再下墜,
    在快要陷入粉身碎骨的絕境之時,她的靈魂,意外的衝破了她沉重麻木的軀體,
    在黑暗的空間裏飄搖,最後來到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裏。
    在這個空間裏,夏言見到了去世半年的夏寧輝。
    夏寧輝穿著一身灰藍色的中山裝,坐在一個木質椅子上,
    手裏,還是像生前那樣,抱著水煙筒。
    他看見了夏言,有些意外,又有些慍怒,不由分說就衝著夏言揮揮手:
    “夏言?你來這裏做什麽?!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
    語氣裏,還是一如既往的生冷。
    夏言委屈的哭,嘴角卻揚成倔強的笑:
    “你以為我想見你嗎?因為你,我這麽多年,吃了多少苦!你倒好,死了一了百了,你可有想過,活著的人怎麽辦?!”
    夏寧輝低下頭去,背影陷入巨大的黑幕裏:
    “沈婉婷,她又針對你了嗎?”
    夏言眼中的淚水決了堤,聲嘶力竭就開始控訴:
    “你一死,沈婉婷連學都不讓我上了!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後媽!”
    夏寧輝聽著夏言的控訴,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沉默了半晌,他幽幽的說了一句:
    “夏言,爸爸對不起你。”
    夏寧輝突如其來的道歉,讓夏言當場一愣,
    在夏言的印象裏,這是一位說一不二,我行我素,從來不會關心夏言喜怒哀樂,不管夏言死活的爸爸啊。
    而現在,他竟然在跟夏言說對不起。
    夏言惱羞成怒,全然已經將夏寧輝昔日裏的威嚴,拋之腦後:
    “對不起?你活著的時候不管我,死了才對我說對不起,有什麽用??!!你的一句對不起,能讓我重回學校高考嗎?!能讓我和顧雲深在一起嗎??!!”
    字字泣血,全是對生活無力的伸冤。
    夏寧輝抬頭,麵色鐵青,語氣卻很穩:
    “你想要的,都會成真,你以後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光明的未來?”夏言嗤笑:“我不信。——像我這樣的人,能有什麽光明的未來?”
    “我能跟你說的,就這麽多。”夏寧輝的語氣,突然急迫起來:
    “夏言,你快回去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夏言不解,凝視著夏寧輝:
    “這裏不是我該來的地方?——那這裏是哪裏?”
    話音才落,周圍突然狂風四起,卷著漫天的落葉,也卷碎了頭頂的烏雲。
    夏言艱難的半睜開眼,看向夏寧輝剛剛所在的方向。
    人間蒸發,無影無蹤。
    夏言心中一急,驚慌失措,開口大聲喊著:
    “夏寧輝,你去哪裏了?你快出來!夏寧輝!——爸爸!。。。”
    周圍寂靜一片,隻有幾聲烏鴉的鳴叫,穿破天際。
    夏言無助的癱坐在地上,豆大的淚珠砸碎地上的塵土。
    之前語氣裏的憤怒,也變成了絕望的哭喊:
    “爸爸.....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
    顧雲深從江城趕到易陽出租屋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從夏言房間裏出來的秦月娥。
    秦月娥看見回來的顧雲深,目光焦灼的歎了一口氣:
    “小顧啊,你終於是回來了,夏言這孩子,自從睡著以後就迷迷糊糊的,嘴裏還一直說著夢話......我聽了半天,才聽清楚,她嘴裏,喊的是爸爸。。。。”
    顧雲深心頭一震,心疼不已,不作片刻遲疑,就拔腿衝進夏言的房間裏。
    床鋪上,夏言麵色通紅,昏昏睡去,
    她的眼角,有淚水涓湧而出,原本靈秀動人的臉龐,此刻布滿滄桑,
    頭發散亂的伏在臉上,發間和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外溢,
    整個人看上去,孤獨而無助,弱小而可憐。
    顧雲深緩步走至夏言床前,俯身蹲下,看見了夏言唇上的傷口。
    秦月娥站在房間門口,看著顧雲深的側影:
    “小顧,你也別太擔心了,等夏言發完汗,身上的燒,也就退了。”
    顧雲深點頭,目光卻無法從夏言臉上移開:
    “我知道了,秦阿姨,夏言有我守著,你先去忙吧。”
    “行,那你有什麽需要,隨時叫我。”秦月娥說著,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房間裏的兩人。
    她想起歐陽辰給她打電話,詢問夏言病情時,萬分急切的語氣,
    但畢竟歐陽辰身在北京,鞭長莫及,
    除了勸歐陽辰放寬心,家裏有她照顧夏言,秦月娥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此刻顧雲深火急火燎趕了回來,作為長輩,有些事情,她不該摻和。
    顧雲深答:
    “好的,秦阿姨,麻煩你了。”
    他儼然已經將自己,當做了夏言最親的人。
    秦月娥點頭示意,掩上房門下了樓。
    聽著秦月娥下樓的腳步聲,顧雲深再也抑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情感。
    他抓起夏言垂在身側的右手,捧在手心裏,湊到自己唇邊,
    情不自禁的吻上夏言光滑白淨的手背:
    “夏言,我回來了,你的顧雲深回來了。”
    夏言的長睫微顫,雙眉緊擰,仿佛是囈語般,從嘴裏吐出一句:
    “爸爸.....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語氣微弱,卻是傾盡全力的掙紮和呐喊。
    顧雲深聽著夏言的哭訴,眼底通紅,眼眶濕潤,
    他將夏言的手,握得更緊:
    “夏言,我要你,顧雲深要你,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我,顧雲深,永遠都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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