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無分文情何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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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聿晟臉色黑的難看,在他發怒直接將人丟出去之前,祁延及時上前將昏迷過去的人接了過來,並開口道,“影三失禮,主上恕罪。”
    夜風寒涼刺骨,陸辛戾掩唇輕咳幾聲,嘴角掩著揶揄的偷笑,攏了攏肩上的衣物,抬步走來,出聲解釋道,“影三白日重刑加身,並未妥善醫治,還請主上莫要怪罪於他。”
    段聿晟眸色深了深,似是回憶起了什麽,心中了然,麵色依舊是沉冷的,他無意在此時苛責,憤憤的甩了甩衣袖,厲聲道。
    “那你便去給他治治,治不好就不要回來了!本座身邊不留廢人!”
    陸辛戾視線落在祁延懷中人身上,麵上隱含擔憂,聞聲,欠身應道。
    “屬下遵命。”
    說完,段聿晟沒再停留,轉身進了殿門。
    其餘影衛躬著背脊,見主子身影消失在大門處,才直起身來。
    呂朵緊隨其後,她抬眼看了看門外幾人,視線在昏迷過去的楚厭殊身上停留了片刻,目露擔憂,但未曾多言,拉著殿門緩慢的合上。
    陸辛戾看著其餘影衛率先提議道,“宮中各處還需你們前去善後,影三就先交給我吧。”
    祁延抬眸看向陸辛戾,他是大夫,醫術精湛,楚厭殊交給他不會出問題,便點了點頭。
    牧聞硯微微欠身,很快下了台階離去。
    另一邊,賀閻的視線卻久久凝望在關閉上的紅漆木門上。
    那一抹淡黃的顏色在眼前揮之不去。
    賀閻兩手拎著彎刀,無措的抬手撓了撓腦袋,垂眸抿唇,笑的靦腆。
    陸辛戾將楚厭殊接過來靠在肩膀上,空餘間,視線瞥向幾步遠的地方。
    那裏站著一位身形挺拔消瘦的青年人,麵容尚且青澀,性子單純活潑,即使經受了嚴苛殘酷的影衛訓練,心性未變,依舊良善質樸。
    陸辛戾的目光落在賀閻身上,他眼睛裏有著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柔和與溫軟。
    隻可惜,他眼中的人,卻對著早已關上的殿門笑的羞澀。
    那是少年有了心儀女子才會露出的癡傻神情。
    祁延和牧聞硯先行離去,陸辛戾沒讓自己的思緒飄開太久,刻意移開了視線,穩住心神,抿了抿唇,帶著楚厭殊回了執劍閣。
    陸辛戾拖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還好淩雲殿距離執劍閣不遠,不然他還真不一定能架得住那麽長時間。
    將人擱置在榻上,又是熬藥,又是喂藥,又是換涼水冷敷,還給楚厭殊身上早已滲血的繃帶拆掉重換,陸辛戾忙活了快一個時辰才可以停腳歇息會兒。
    後半夜的時候,一名執劍閣的普通弟子接下了照看病人的任務,陸辛戾如今的身體經受不了通宵熬著。
    為避免病人救回來了,他卻可能倒下的情況,陸辛戾不能太過放肆,乖乖收拾好藥箱,回去睡覺了。
    第二日。
    清晨時分,執劍閣院中的薄霧還未散去,在閣中內外已經有許多弟子起來練劍了。
    在成影宮,武功高低在一定程度上能決定很多,無論是得到主上的另眼相看,還是在出任務的時候,在完成任務的情況下保住性命,對於提高內力,強健體魄,任何弟子都不會懈怠。
    在執劍閣一處較為偏遠的一棟竹樓內,楚厭殊緩緩睜開眼睛,視線由模糊到逐漸明晰,入目的是熟悉的穹頂。
    桌邊的窗戶緊緊的關著,但擋不住外麵日頭強盛的太陽光照射進來。
    徹夜的高燒讓楚厭殊頭暈眼花,渾身沒力氣,哪怕已經退燒了,這會兒腦袋仍殘留著微弱的悶疼。
    楚厭殊抬手捏了捏眉心,喉嚨幹澀的厲害,他試圖撐起用手臂身子,這一使力,才發現自己身體疲軟的厲害,病魔肆虐過後,徒留瘡痍的病體。
    楚厭殊低喘一聲,費力坐起身,甩了甩暈乎的腦袋,扶著床欄走到桌前凳子上坐下。
    他給自己倒了杯涼水,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緩解了澀痛難忍的嗓子,也讓他因為高燒攪的一團亂麻的大腦逐漸明晰起來。
    昨晚意識消失前的記憶回籠,這讓楚厭殊本就發白的臉色更了一分,他記得自己是突然間失了力氣,好像是有人在他背後扶住了他,然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那責罰呢?主上後來都說了什麽?他好好的在房間休息,莫不是有人替他扛了罪責?
    楚厭殊思及此,心中忐忑,登時就站起身了,因為生病且長時間沒有進食,身體虛弱的厲害,心中焦急,氣血翻湧,導致眼前陣陣發黑。
    楚厭殊撐著桌子緩了幾息,正要推門而出,那木門卻從外麵打開了。
    熹微的晨光爭先恐後的鑽入這間少有人氣的屋子裏,在一縷陽光映照下,空氣中飄蕩的灰塵清晰可見。
    來人是陸辛戾,一襲紅衣,纖細瘦弱的手拎著藥箱,風塵仆仆趕來,見人醒來,臉上露出笑來,那隻沒有任何遮掩的赤眼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醒了呀?藥熬好了,過來喝吧。”
    楚厭殊麵色有些急,聞言卻上前一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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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一出口,嗓音幹啞至極,“陸大人,昨夜……”
    陸辛戾聞聲抬眸看向楚厭殊,見人一副心急的模樣,頓覺有趣。
    “怎麽?”
    楚厭殊啞著嗓子問道,“昨夜我突然昏過去,刺客一事,主上可有遷怒他人?”
    陸辛戾知道他要問什麽,麵上笑意不減,“想知道主上怎麽責罰你們?怕影二將罪責擔了去?”
    楚厭殊神情緊繃的點點頭。
    陸辛戾見此,將藥箱裏的一碗湯藥端出來,推到楚厭殊跟前的桌子上,笑眯眯的說道。
    “老實喝完,我就告訴你。”
    楚厭殊臉色瞬間緊繃,定定的看了那黑糊糊的湯藥一眼,沒有遲疑,認命的端起碗喝了個一幹二淨,眉頭因為藥液澀苦而無意識的蹙起。
    陸辛戾將人的麵色變化盡收眼底,饒有趣味的輕嘖兩聲,似是揶揄似是抱怨,“昨晚給你喂藥,弄了我一身湯湯水水的,你可記得賠我衣服。”
    楚厭殊聞言,神情有些僵硬,但不仔細看,倒看不出什麽。
    陸辛戾就這麽一眼不眨的笑著看他,似乎是從楚厭殊冰冷的一張麵癱臉之下看出了什麽端倪。
    楚厭殊偏了偏頭,刻意躲開了對方探查的視線,啞聲道,“抱歉。”
    陸辛戾見人別扭的模樣,忍不住的笑了兩聲,絲毫沒收斂。
    楚厭殊不自在的輕咳兩聲,蒼白的麵色泛了點紅,他正了正色,肅然詢問道。
    “主上可有責罰影二?”
    陸辛戾見人老實的把藥吃了,任務完成,一臉輕鬆的聳聳肩,這才慢悠悠的開口道。
    “還是你自己擔著,不過你今天可以休息,等明天再去戒律堂領罰吧,影二他們都好好的,少操心了你。”
    楚厭殊緊張的心緒鬆懈半分,思慮著又問道,“我突然昏厥,主上可有生氣?”
    他這番失禮,少不得要受些責難吧。
    陸辛戾聞聲想到了什麽,神情狐疑的抬眸打量了楚厭殊幾眼。
    楚厭殊站著沒動,靜靜讓人看,隻不過陸辛戾的神情有些古怪,令他剛剛鬆懈的心緒瞬間繃緊了。
    陸辛戾臉色一陣變化,最終嬉笑的起來,他決定暫時不說這件事,不然以楚厭殊的薄麵皮和在主子麵前謹小慎微的性子,不知得嚇成什麽樣!
    他可是被他們的瘋主子抱進懷裏了!
    多嚇人啊!
    楚厭殊為人木訥正經,這種事對他打擊指定很大!
    陸辛戾稟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輕咳了兩聲,正色道,“主上念在你是因病失禮的份上,不予追責。”
    聞聲,楚厭殊沒有懷疑,頓時鬆了口氣,他應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走近裏間,將床底下櫃子裏,放置的一個褐色小布袋拿了出來。
    楚厭殊摸出裏麵幾塊的碎銀,又將空空如也的布袋子放回原處,轉身走到陸辛戾麵前,將幾塊碎銀擱置在了桌麵上。
    陸辛戾莫名的看了楚厭殊一眼,眼神充滿了疑惑。
    楚厭殊清咳了幾聲,垂眸解釋道。
    “衣裳錢,還有湯藥錢,可能不太夠,其餘的等下個月再還你。”
    說完,似是知道陸辛戾會嘲笑他,楚厭殊冷著臉,頭也不回的出門去了。
    陸辛戾看著桌子上可憐巴巴的幾塊小小的碎銀子,伸著手指頭挨個點了點,一共六塊。
    夠買個什麽?
    他的一片衣裳角嗎?
    陸辛戾一臉黑線,不過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不由得歎了口氣。
    要不說成影宮會吃人呢,這裏對門下弟子待遇的確不錯,弟子每個月能拿到的月例很高,可就算如此也架不住整日受傷買各種藥材啊。
    楚厭殊受傷的次數最多,對於傷藥方麵的花銷極大,甚至根本不夠。
    陸辛戾歎了口氣,將六塊碎銀塞進了衣袖裏。
    他感歎道。
    雖然他是個大夫,不需要花費錢財在湯藥方麵,但其實他也很缺銀子啊。
    陸辛戾萬分無奈的攏了攏衣袖。
    楚厭殊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等陸辛戾出來了,又冷著臉進屋去了。
    他沒有跟陸辛戾打招呼,就像看不見這個人一樣。
    陸辛戾“……”
    被人當了空氣,陸辛戾那隻赤紅的眼睛裏流露出一抹不加掩飾的殺意。
    等陸辛戾離開之後,楚厭殊讓管理雜事的弟子準備了些熱水,發燒出汗,身上粘膩的厲害,後背和前胸都被繃帶包紮著,他用汗巾將其他地方擦了擦,洗了頭發,換了身幹淨的影衛服。
    天色尚早,白天不是楚厭殊值班,他將濕漉漉的發絲擦拭半幹,隨意的用帛帶束起,把髒衣服放進木盆裏,端著盆去了後院水井旁洗衣服。
    入秋了,天氣冷了,這井水倒不如熱天的時候那麽冰涼了,反而有些溫熱。
    皂角揉碎進水裏起了泡沫,楚厭殊慢慢的揉搓著衣服,將上麵覆著的血跡一一搓洗掉,很快盆中的清水就被浸泡成了紅涔涔的血水。
    後院來來回回走動的弟子不少,楚厭殊坐在小木板凳上,能感覺到他背後落了幾道打量的視線,有探究,有好奇,有嫉妒,有嫌棄。
    隻不過這些,楚厭殊通通不管,專心致誌的洗衣服。
    受刑的時候毀了一件影衛服,這是個人原因損毀,若是要到拂袖堂換新,是需要交銀子的,可是他最後的幾塊銀子也賠給了陸辛戾。
    真真是身無分文,窮光蛋一個,沒錢添置新衣服了。
    楚厭殊歎了口氣,神情有些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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