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烏月·予以生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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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聿晟之言是一種引誘。
誘惑著楚厭殊主動向上位者索取和占有。
他被動慣了,陡然間選擇權被交還回自己的手裏,楚厭殊怔住了。
他不知道該不該將自己真實的麵目,或是將隱藏在心底的恐懼通通向段聿晟展示釋放出來。
楚厭殊不是一個任性妄為的人。
並且他太害怕被丟棄,被漠視了,他再也受不了段聿晟的冷眼相待,也沒有能力再承受一次重新來過了。
楚厭殊緊握著段聿晟的手,看到對方身上遍布的深刻入骨的劍傷。
他心疼的難受,恨不得以身代受。
無意間垂眸時,楚厭殊看到了段聿晟手指緊捏著的,被血水浸透的竹紋發帶。
他將此扯了出來,看著被染滿血跡的發帶,他一時鼻尖酸澀,淚意洶湧。
段聿晟感覺到楚厭殊從他手裏拿走了一樣東西,想到那是什麽,啞聲笑著。
“髒了,以後再…送你更好的…”
楚厭殊將此珍惜的塞進衣襟裏,聲線低啞,哽咽道,“不會。”沒有哪一個會比這個更好了。
段聿晟笑著,緊握住了楚厭殊的手。
地牢裏沒有傷藥,楚厭殊想將人帶出去,先治傷,其他的可容後再議。
但在離開地牢的過程中,段聿晟最後的倔強不容許楚厭殊抱著他走,非要堅持自己走。
楚厭殊有一點點不滿,因為段聿晟傷的太重,那肌膚上的被劍氣割開血口子還在往外不停的滲血,最好是不要動彈。
但還沒等楚厭殊出聲勸說,段聿晟剛被人扶著走了兩步,就直接暈厥了過去。
楚厭殊心口一緊,連忙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他這時清晰的感受到懷裏人冰冷的溫度。
段聿晟不要命的闖入烏月國,一次又一次的受傷,也沒有精心養著,以至於整個人消瘦的厲害。
楚厭殊麵上難掩憂慮,步伐極快的將人抱了出去。
在地牢外等著的蕭月卿和烏擎隸二人見楚厭殊出來了,本想說些什麽。
但楚厭殊先一步開口,麵上沒有一絲笑意。
“父親,阿娘,我帶他先治傷,你們若連我的命也想要,稍後等我將他送出烏月國,是死是活都隨你們。”
楚厭殊說的是氣話,蕭月卿二人能聽的明白,他們麵上流露出愧然的神色。
但楚厭殊已經沒有耐心聽下去了,他穩穩的抱著陷入昏迷的人,快速回了棲雲苑。
蕭月卿看著烏行澈默然決絕的背影,踉蹌了兩步,難言的摁了摁心口。
烏擎隸在其後扶著蕭月卿的腰,出聲安慰道。
“澈兒說是氣話,別往心裏去。”
蕭月卿眼睛有些紅,垂下眼睫說道。
“終究是我們錯了,以後澈兒的事,就讓他自己做決定吧。”
烏擎隸雖然不願,但蕭月卿已經改了心意,他就不能再做什麽了。
畢竟陪他後半生的是蕭月卿,他也隻想要蕭月卿罷了。
烏擎隸將肩上的大氅披在了蕭月卿肩上。
“先回去吧,外麵冷。”
蕭月卿紅著眼,遙遙望著烏行澈離去的方向,未曾言語。
棲雲苑。
蕭霖苓和楚蘅二人已經等待多時。
待看到楚厭殊進門之時,二人均看到他懷裏抱著的一團漆黑的物體。
蕭霖苓見楚厭殊安然回來,高高吊起的心就放下了。
至於姓段的是死是活,她二人倒是不在意,若不是怕少主傷心難過,他們才不會管。
但見人傷成這樣,蕭霖苓和楚蘅還是出門給少主心悅的人,找了治傷的藥材,然後去煮藥了。
楚厭殊遣丫鬟請來大夫為段聿晟醫治,而他從旁用真氣剝離對方肺腑上的還未散去的劍氣。
丫鬟來來回回倒掉血水後,再更換了四五盆新的熱水。
蕭霖苓和楚蘅送來了補氣血和讓加速傷口愈合的的湯藥。
這一晚,眾人前前後後忙活,終於在晨光破曉之時,才算結束。
蕭霖苓和楚蘅見沒事了,便悄無聲息退下了。
楚厭殊揮退丫鬟自己守在榻前,陪著麵色蒼白正處在昏迷之中的人。
段聿晟雙眼緊閉,身上的傷都被包紮好了,也更換了幹淨的衣物。
楚厭殊抓握著段聿晟的手,他眼睫低垂,神色不明。
空蕩蕩的屋子裏麵隻餘他們二人。
楚厭殊單膝跪在榻前,垂首在段聿晟手背上吻了吻。
虔誠的一吻,輕輕落下。
這兩日發生了很多事。
在這其中,楚厭殊看到了段聿晟要同他在一起的決心和那無需言說的真心。
他何德何能,讓段聿晟為他犧牲至此。
過去身為影衛的楚厭殊,他自認配不上,也擔當不起。
哪怕如今他不再為奴,而是作為身份尊貴的魔教的少主烏行澈,他們看起來似乎是門當戶對。
可終究,烏行澈還是楚厭殊。
楚厭殊從未想過讓段聿晟用鮮血來證明他的愛。
不至於此。
楚厭殊蹲坐在榻前,他握著段聿晟的手指,用眼睛一寸寸描摹榻上人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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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他未曾合眼。
直到日照當空,丫鬟前來送洗漱的熱水時,楚厭殊才動了動僵麻的腿,鬆開握著的手,撐著床榻站起身。
楚厭殊看著榻上人微白的唇,他難忍心疼,俯低身子湊過去吻了吻。
段聿晟沒有醒,對外界毫無感知。
楚厭殊洗漱完,換身幹淨的衣物出去了。
但這裏是烏月國,他不敢離的太遠,隻是在院子裏走了兩步,本想遣丫鬟將蕭霖苓二人找來。
但還未等楚厭殊開口,棲雲苑迎來了兩位客人。
蕭月卿裹著厚厚的白狐裘,來了這裏,還遣侍女準備了飯食。
她擔心烏行澈肯定隻顧照料旁的人,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體。
烏擎隸一身灰袍,亦步亦趨的跟在蕭月卿身後,麵上沒有什麽神情。
楚厭殊見此,連忙正了色,微微欠身道。
“父親,阿娘。”
蕭月卿自知做了錯事,哪怕是自己的孩子,麵對的時候,她的神色也很不自然。
“澈兒,段掌門醒了嗎?”
楚厭殊下意識的看向屋子的方向,繼而垂了眼眸,搖了搖頭。
“還沒,阿娘,等他醒了,我會送他走的。”
蕭月卿笑容有些苦,“哎,別走了,留他一起吃個年夜飯吧。”
楚厭殊聞聲,這時他臉上並未流露出喜悅的神色,他沒那麽容易再信蕭月卿了。
因此,他沉默了下來。
不管說什麽,楚厭殊想讓段聿晟離開烏月國是他這時最想做的一件事。
段聿晟不能再留在這裏了。
烏月國有太多事是他控製不了的了,在這裏,他護不住段聿晟。
楚厭殊沒有回應蕭月卿的話,烏擎隸出聲勸道。
“澈兒,你娘說到底也是關心你。”
蕭月卿將烏擎隸推到身後,她扯出一抹笑容。
“沒事,澈兒,等段掌門醒了,你問問他吧,如果一定要走,娘讓你爹派人護送。”
楚厭殊搖了搖頭,“謝謝娘,不用麻煩了。”
被人拒絕了,蕭月卿心頭說不出的難過。
烏擎隸站出來,澄清道。
“你娘並未要殺段聿晟,這是爹自作主張,澈兒,不必埋怨你娘。”
這話是為蕭月卿解釋,可蕭月卿並不覺得自己無辜,在這件事中,她袖手旁觀,雖不是主使,但也漠視了這一切的發生。
換句話說,烏擎隸所為,也是她心中的想法。
楚厭殊身著銀灰袍子,他靜立著,聽著爹娘的話,他久久未曾言語。
他的出生給母親帶來了不幸,楚厭殊始終覺得自己虧欠母親。
但現在,他的母親和父親聯合起來要殺他喜歡的人。
他憤怒至極恨不得報複回去。
可他能嗎?
很顯然,楚厭殊並不能,他甚至恨都恨不得。
所以他隻能將自己不能言說的恐懼深深埋在心底,試圖用自己的退讓來換取他心悅之人的平安。
楚厭殊麵頰泛著疲色,他嗓音發啞,低聲道。
“阿娘,您可知,若是四年前他不救我,我會死在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懸崖底,亦或是葬身野狼之腹,否則,我絕無可能安然無恙的站在您麵前。”
蕭月卿眼睛紅了一圈,聞聲,她點了點頭。
烏擎隸沒說什麽,畢竟,隻要蕭月卿不同意,他即便想做什麽,也是不敢做的。
楚厭殊漆黑纖長的眼睫低垂著,掩去眸底的情緒,隻是言簡意賅道。
“阿娘,我心悅他,這輩子分不開了。”
楚厭殊試圖離開過,隻是沒能騙過自己的心。
況且如今又豈是他想放手,段聿晟就願意讓他離開的?
楚厭殊越來越相信他與段聿晟,今生會有個圓滿的結局了。
蕭月卿和烏擎隸沒再多說什麽,留了精心準備的飯食,很快離開了。
楚厭殊沒有接受蕭月卿的示好,但他接受了來自娘親的關懷。
段聿晟是在這天晚上的時候醒的。
彼時楚厭殊正坐在榻前的地板上,擰眉打量自己手裏的一根泛著冷光的鐵鎖鏈。
楚厭殊沒注意到段聿晟已經醒了。
那眼睫輕輕顫動著,眼睛亮著淺淺的光芒,幹燥泛白的薄唇微微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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