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邊第三十七日，林風蹲在戰壕裏嚼著發黴的幹餅。砂礫混著血沫的風灌進衣領，他盯著掌心被鐵劍磨出的繭子——那些繭紋竟在暮色中泛著星砂微光。遠處敵軍大營飄來古怪的號角聲，聲波震得沙地裂開蛛網狀細紋，裂縫中滲出暗綠霧氣，凝成草編的蠍子爬向崗哨。
    "龜兒子的，瘴氣裏有毒！"
    獨眼校尉的銅鑼敲得震天響，卻掩不住嗓音裏的顫抖。林風看見校尉後頸鼓起的青筋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那形狀像極了三日前戰死的馬夫體內鑽出的草編蠱蟲。他佯裝跌倒，抓起把浸透人血的砂土，指腹觸到粒棱角分明的晶體：竟是混沌火種凝結的碎片！
    子夜的狼嚎裹著腐屍氣息。林風摸黑翻出營寨，懷中的化凡令在靠近亂葬崗時滾燙如烙鐵。月光照在堆積如山的屍骸上，那些被禿鷲啄空的眼眶裏突然亮起幽綠磷火，拚成往生河支流的走向圖。當他踩到某具敵將的胸甲時，鐵甲縫隙突然射出草編鎖鏈，鎖鏈末端拴著的青銅鈴鐺上刻著"歸藏"古篆。
    "果然藏著門道......"
    林風扯斷鎖鏈的瞬間，地底傳來青銅棺槨的摩擦聲。腐屍堆突然塌陷，露出下方三十丈深的血池——池中浸泡著三百具身纏星砂的童屍，每具屍體的天靈蓋都被草編蜈蚣鑽出孔洞，正將某種青黑色液體注入池中。
    黎明前的號角刺破蒼穹。敵軍陣前升起九十九麵人皮戰鼓，鼓麵用守燈人魂血繪著《噬虛經》的吞靈陣。林風握緊豁口鐵劍衝上城牆，見敵陣統帥掀開麵甲——那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臉上，額心嵌著初代祖師的命符，符紙邊緣燃著混沌青焰！
    "放箭！"
    校尉的嘶吼被淹沒在箭雨破空聲中。林風突然發現射出的箭簇泛著詭異綠芒，箭杆上細如發絲的裂紋竟組成歸墟星圖。當第一支箭穿透同袍胸膛時，中箭者突然膨脹成屍傀，肋骨間鑽出的草編觸須將周圍活人絞成肉塊。
    林風被氣浪掀下城牆，後背撞碎藏於沙下的往生河冰層。寒氣裹著星砂鑽入七竅，他在瀕死幻象中見玄裳立於滔天血浪之上，白發纏住三百根因果線："師尊，歸藏非藏殺機，而是容天地戾氣於慈悲......"
    混沌火種碎片在掌心發燙，林風突然明悟。他徒手插入屍傀胸膛，拽出跳動的草編心髒——那心髒遇星砂即燃，青焰順著敵軍陣線燒向統帥。血池中的童屍突然睜眼，三百道怨氣凝成實質，將人皮戰鼓撕成碎片。
    統帥的玄鐵重甲在火中崩裂，露出內裏草編的傀儡身軀。林風鐵劍貫穿其咽喉的刹那，敵營地下傳來山崩般的轟鳴——七十二具青銅棺槨破土而出，棺蓋表麵浮刻著初代祖師的懺悔："以戰養煞，非吾所願......"
    化凡令第四道血痕裂開時，林風窺見九重天外的真相：那位存在正用草編命線操縱沙盤，而自己不過是沙盤上一枚過河的卒子。他震碎混沌火種碎片，星砂洪流衝垮青銅棺槨，在戰場中央凝成全新的讖語：
    "歸藏容天地，殺劫孕慈悲。"
    血月西沉時，林風拄劍跪在焦土上，看著敵我屍骸盡數化作星砂，匯入往生河新生的支流。獨眼校尉的殘軀突然抽搐，後頸鑽出的草蠍在晨光中汽化，露出額間被烙上的小字——"繭奴九千七百二十一"。
    打掃戰場的老卒遞來水囊時，林風發現他斷指處纏著的布條上，浸透的血漬竟凝成《歸藏經》的經脈圖。遠處幸存的戰馬突然長嘶，馬蹄刨開的沙坑下露出半截石碑，碑文被風沙磨蝕的溝壑間，隱約可見玄裳第七世刻下的劍痕——那正是往生橋斷裂前的最後一道陣紋！
    "要變天嘍......"
    老卒渾濁的獨眼望向蒼穹，林風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雲層裂隙間垂落的不是陽光，而是九重天外某位存在編織命線的草編銀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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