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冰原塵煙起，古道風霜客途難
    夕陽的餘暉給黑林子鍍上了一層詭異的金紅，林羽三人望著極北天際那團灰雲，心頭都像壓了塊濕冷的棉絮。李逸塵啃剩的麥餅渣掉在衣襟上，他卻渾然不覺，隻是盯著那片灰雲喃喃“那雲看著就不是好兆頭，怕不是又有什麽邪祟在搗鬼。”
    林婉兒將那塊失去光澤的玉佩小心包進帕子，塞進貼身的包袱“老獵戶說這玉佩能避邪，如今成了這樣，定是替我們擋了大災。”她抬頭看向林羽，目光裏帶著擔憂，“冰原那麽遠，我們的幹糧和傷藥怕是不夠支撐到那裏。”
    林羽正用短劍削著一根木棍，聞言抬頭道“先回靈隱村補給。村裏剛遭了劫難，我們走得匆忙，總得跟村民辭行，再問問去冰原的路。”他將削好的木棍遞給李逸塵，“你的弓需要個撐子，這木頭結實，能頂些時候。”
    李逸塵接過來掂量著，咧嘴笑“還是你想得周到。說起來，那素衣女子的手藝真不錯，昨天給的醃菜配麥餅，比鎮上酒樓的還香。”
    回程的路比來時輕快些，黑林子的詭異在暮色中淡了幾分，隻有那道碧綠的溪水仍泛著冷光。林羽走在最前，玉佩在懷中微微發燙，他總覺得那黑袍人最後看他的眼神裏，藏著某種刻意為之的引導——讓他們去冰原，是陷阱，還是另有隱情？
    回到靈隱村時，家家戶戶都亮了燈，炊煙混著飯菜香在村裏彌漫。素衣女子正站在村口張望，見他們回來，立刻跑過來“我娘燉了肉湯，就等你們了。”她看到李逸塵胳膊上滲血的繃帶，又急忙道，“快跟我來，我再給你換些藥。”
    老獵戶也在女子家等著，炕桌上擺著一陶碗肉湯，油花裏浮著蔥段。見他們進門，老漢往灶膛裏添了根柴“聽丫頭說你們要去冰原？”
    林羽點頭，舀了勺湯遞過去“您老知道怎麽走？”
    老漢喝了口湯，咂咂嘴“冰原啊……早年有商隊走那條路，說是要翻過三座雪山，穿過一片凍死人的戈壁。但十年前就沒人走了——聽說戈壁裏出了群‘冰煞’，專在夜裏勾人魂魄，好多商隊進去就沒出來。”
    “冰煞？”李逸塵皺眉，“是像黑林子那異獸一樣的東西？”
    “說不清。”老漢磕了磕煙杆，“有個逃回來的商隊夥計說，那東西沒形沒影，就一團白氣，能鑽進人骨頭縫裏，凍得人直打哆嗦，最後變成冰坨子。”
    林婉兒聽得打了個寒顫，往林羽身邊挪了挪。林羽握住她微涼的手，輕聲道“別怕，我們有桃木梳和玉佩，總能找到應對的法子。”
    女子端來新的草藥，一邊給李逸塵換藥一邊說“我爹生前留下張地圖，說是標著去冰原的近路，要穿過霧凇嶺。隻是那嶺上常年起霧，容易迷路。”她轉身從櫃子裏翻出張泛黃的羊皮紙，上麵用炭筆勾著歪歪扭扭的線條。
    林羽展開地圖，借著油燈的光細看，霧凇嶺的位置用紅筆圈了個圈，旁邊還畫著個奇怪的符號——像棵樹，枝椏上掛著雪花。“這符號是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道。”女子搖搖頭，“我爹說那是嶺上的‘引路樹’，跟著樹走就不會迷路。”
    第二天清晨，村民們湊了幹糧和傷藥，還送了件厚厚的羊皮襖給林羽。素衣女子往林婉兒包裏塞了袋炒豆子“路上餓了吃，頂飽。”她眼圈紅紅的，“你們……一定要平安回來。”
    三人謝過村民，踏上北行的路。走出靈隱村很遠，林婉兒回頭望去，還能看見村口的人影在揮手。“他們真好。”她輕聲說，聲音裏帶著暖意。
    李逸塵扛著弓走在最前，忽然指著前方“快看，那就是霧凇嶺？”
    隻見遠處的山巒被一層薄薄的白霜覆蓋，樹木的枝椏上凝結著晶瑩的冰花，陽光照在上麵，像撒了滿地碎鑽。可走近了才發現，嶺上果然起了霧，白茫茫的霧氣像流動的紗，將樹木都罩得影影綽綽。
    “按地圖走。”林羽展開羊皮紙，“符號標的位置在嶺東側。”
    走進霧中，寒氣頓時重了幾分，口鼻裏呼出的白氣久久不散。林婉兒裹緊了棉襖，忽然指著左邊“你們看那棵樹！”
    隻見一棵老鬆的枝椏上，冰花凝結成奇特的形狀，竟與地圖上的符號一模一樣——枝椏向兩側伸展，冰花像雪花般掛在枝頭。“是引路樹！”李逸塵興奮地跑過去，剛要伸手摸，卻被林羽拉住。
    “別動。”林羽盯著樹幹，隻見樹皮上刻著細密的紋路，像眼睛一樣排列著，“這樹有問題。”他掏出短劍，輕輕刮了下樹皮，露出底下深色的木頭，“是人為刻的，不是天然長成的。”
    話音剛落，周圍的霧氣突然變濃，能見度不足三尺。耳邊傳來“嗚嗚”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風聲穿過樹洞。李逸塵搭箭上弦，警惕地環顧四周“不對勁，這霧裏有東西！”
    林婉兒突然抓住林羽的胳膊，聲音發顫“你看……那些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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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霧氣中，原本靜止的樹影開始晃動，像一個個彎腰的人影，正緩緩向他們圍過來。林羽將林婉兒護在身後，短劍橫在胸前“是幻術，別被它們迷惑！”
    他想起古籍裏說，霧中幻境多由人心生，越是害怕，幻象越真。於是沉聲道“都閉上眼睛，跟著我走！”
    三人手拉手，閉著眼在霧中摸索。腳下的路越來越滑，耳邊的哭聲越來越近，林婉兒的手在他掌心微微發抖，卻咬著牙沒出聲。不知走了多久，林羽忽然踩到塊鬆動的石頭，睜開眼一看，發現他們竟站在懸崖邊——再往前一步，就要墜入底下的深穀。
    “好險！”李逸塵抹了把冷汗，“這鬼地方，比黑林子還邪門。”
    霧氣漸漸散了些，引路樹的影子在陽光下變得清晰。林羽再次細看那棵樹，發現樹幹上的紋路其實是某種符文，與之前在山洞石碑上見過的相似。“這是‘迷魂陣’的陣眼。”他恍然大悟，“有人不想讓我們過嶺。”
    “是黑袍人？”林婉兒問道。
    “除了他還能有誰。”李逸塵撿起塊石頭，狠狠砸向樹幹，“裝神弄鬼的家夥！”
    石頭砸在樹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樹上的冰花突然簌簌落下，化作點點白光消散在空氣中。周圍的樹影也跟著淡去，霧氣徹底散開，露出一條蜿蜒的小路，通向嶺的另一側。
    “走！”林羽率先邁步，“別耽誤時間。”
    翻過霧凇嶺，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枯黃的戈壁灘望不到邊際，地麵龜裂著，像老人臉上的皺紋。遠處的雪山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風卷著沙礫刮過臉頰，生疼生疼的。
    “這就是老漢說的戈壁？”李逸塵眯著眼看向前方，“連棵草都沒有，想找口水喝都難。”
    林婉兒從包裏掏出個水囊，遞給他“省著點喝，不知道要走多久。”
    走在戈壁上，每一步都格外費力。沙子鑽進鞋裏，磨得腳底生疼。太陽升到頭頂時，熱得像要把人烤化，可到了傍晚，氣溫又驟降，寒風像刀子一樣往骨頭縫裏鑽。
    夜裏，三人找了塊避風的巨石，生起堆火。火焰跳動著，映得三張臉忽明忽暗。李逸塵啃著幹硬的麥餅，忽然指著遠處“那是什麽？”
    隻見戈壁盡頭，有一團白色的霧氣正緩緩飄來，所過之處，地麵結起一層薄冰。林羽猛地站起身，握住短劍“是冰煞！”
    霧氣越來越近，能聽到裏麵傳來細碎的聲響，像是冰塊摩擦。林婉兒掏出桃木梳，手卻抖得厲害“怎麽辦？它……它過來了！”
    林羽突然想起老獵戶的話，冰煞是白氣，怕不是至陽之物？他從懷裏掏出太陽玉佩，兩塊貼合的玉佩在火光下泛著暖光。“試試看這個！”
    他舉起玉佩對準白氣，玉佩的光芒驟然變強，像一輪小太陽。那團白氣接觸到光芒，竟像冰雪遇熱般開始融化，發出“滋滋”的聲響。裏麵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白氣迅速後退，消失在夜色中。
    三人鬆了口氣，癱坐在火堆旁。李逸塵拍著胸口“這玉佩真是個寶貝！”
    林羽卻沒那麽樂觀，他望著冰煞消失的方向“這隻是一隻。老漢說商隊都被勾了魂魄，恐怕不止一隻冰煞。”
    夜越來越深，戈壁上的風嗚咽著，像無數冤魂在哭。林婉兒靠在林羽肩頭睡著了，呼吸均勻。李逸塵守在火堆旁，時不時添根柴。林羽望著遠處雪山的方向，玉佩在掌心微微發燙，他知道，冰原已經不遠了。那裏有黑袍人說的“禮物”，有混沌之源的殘魂，更有他們必須揭開的真相。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林羽叫醒兩人。戈壁灘上的日出格外壯麗，金色的陽光灑在雪山上，像給山峰鍍了層金。“看，”他指著前方，“過了前麵那道山梁，應該就是冰原了。”
    三人收拾好行囊，迎著朝陽繼續前行。沙礫在腳下滾動，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在為他們的腳步伴奏。林婉兒哼起了靈隱村的小調，李逸塵跟著打拍子，林羽的嘴角也悄悄揚起。
    他們不知道，山梁的另一側，黑袍人正站在冰崖邊，望著他們的方向。他身邊的水鏡裏，灰雲正迅速向冰原聚攏。“來了啊……”他低聲笑著，聲音被風吹散在冰原上，“我的‘禮物’，可等你們很久了。”
    山梁上的風更大了，卷起三人的衣角。林羽抬頭望向冰原的方向，那裏的天空已經被灰雲覆蓋，像一塊巨大的幕布，正等著拉開新的序幕。他握緊了手中的劍，腳下的步子愈發堅定。無論前方有什麽在等著他們，這一路並肩走過的風霜，早已讓他們有了麵對一切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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