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崖驚現藏玄機，舊識突遇起疑雲
    翻過那道赭紅色的山梁，迎麵而來的寒風陡然淩厲了數倍，像是無數細小的冰碴子，順著衣領往骨頭縫裏鑽。林羽下意識地將羊皮襖裹得更緊，抬眼望去時，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冰原。
    青灰色的冰麵在陰沉的天幕下泛著冷光，遠處的冰峰如犬牙般交錯，棱角被風雪磨得愈發尖銳。風穿過冰穀的縫隙，發出嗚咽般的嘶吼，像是有無數冤魂在其中掙紮。最讓人心驚的是，冰原邊緣的斷崖上，竟凝結著層層疊疊的冰雕——細看之下，全是人的形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姿勢扭曲，臉上凝固著驚恐的表情，仿佛是瞬間被凍住的活物。
    “這……這就是冰煞幹的？”李逸塵的聲音有些發顫，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胳膊上的繃帶，那裏的傷口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
    林婉兒緊緊攥著桃木梳，指節泛白“他們的眼睛……都望著同一個方向。”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些冰雕的視線果然都投向冰原深處，仿佛在臨終前看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林羽從懷中摸出太陽玉佩，兩塊玉貼合處傳來微弱的暖意，卻驅不散周遭的寒意“黑袍人說的‘禮物’，恐怕就在前麵。”
    三人踩著冰碴往前走，每一步都發出“咯吱”的脆響，在這死寂的冰原上顯得格外清晰。冰麵下偶爾能看到凍住的枯草和碎石，甚至還有半截斷裂的商隊馬車，車廂裏的貨物早已被冰雪覆蓋，看不清原貌。
    “你看那裏。”林羽突然停住腳步，指著左側一處冰坳。
    隻見冰坳裏散落著十幾具骸骨，有的被冰棱刺穿了胸膛，有的骨骼扭曲成詭異的形狀。骸骨旁扔著鏽跡斑斑的刀劍，還有幾頂破爛的氈帽——顯然是當年失蹤的商隊。李逸塵撿起一頂氈帽，帽簷上還沾著暗紅的血跡“看這骨頭的風化程度，怕是死了有五六年了。”
    林婉兒蹲下身，發現骸骨的手腕處都有一圈深深的勒痕“他們不是被冰煞害死的，像是……被人捆住了。”
    林羽的心沉了下去。如果冰煞隻是無形的白氣，怎麽會用繩索捆人？除非……這裏還有別的東西。他剛要開口，玉佩突然劇烈地發燙，像是被火烤過一般。
    “小心！”他猛地將林婉兒往身後一拉。
    一道白光突然從冰麵下竄出，直撲林婉兒的麵門！李逸塵反應極快，搭弓射箭，箭簇帶著風聲撞上白光，隻聽“滋啦”一聲，白光像是被燙到的蛇，猛地縮回冰下，留下一個拳頭大的冰洞，寒氣從洞裏汩汩冒出。
    “是冰煞！”李逸塵的聲音帶著後怕，“這次的比戈壁上遇到的厲害多了！”
    林羽盯著那個冰洞，隻見洞口的冰碴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冰，很快又恢複了平整，仿佛剛才的襲擊從未發生。“它們能在冰裏穿行。”他低聲道，“我們得找個能落腳的地方。”
    往前又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突然出現一座孤零零的冰崖。崖壁如刀削般平整，上麵覆蓋著厚厚的冰層，卻在正中央有一處凹陷，像是被人硬生生鑿出來的石窟。石窟門口立著兩根冰柱，柱身上刻著模糊的符文，與之前在黑石房子裏見過的藤蔓紋路有幾分相似。
    “進去躲躲？”李逸塵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至少能擋風。”
    林羽點頭，率先走進石窟。石窟不大，卻異常幹燥，角落裏堆著些幹草，像是有人來過。他伸手摸了摸石壁，觸手冰涼，卻沒有結霜，這在冰原上顯得格外反常。“這裏的溫度……”
    “有人嗎？”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從石窟深處傳來，嚇了三人一跳。
    李逸塵立刻搭弓上弦，林羽握緊短劍，朝著聲音來源走去。隻見石窟最裏麵的陰影裏，坐著一個裹著破舊裘衣的老者，頭發和胡須都結著冰碴，正用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他們。
    “您是？”林羽的聲音放輕了些，對方身上沒有邪氣，倒像是個普通的老人。
    老者咳嗽了幾聲，咳出的痰裏帶著血絲“迷路的商人……被困在這裏三天了。”他的聲音嘶啞，像是被砂紙磨過，“你們……也是要去冰原中心？”
    “您知道冰原中心有什麽？”林婉兒忍不住問道。
    老者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有……有能讓人長生的寶貝。”他說著，突然激動起來，抓住林羽的胳膊，“你們別去！那裏有吃人的怪物！會把你變成冰雕，永遠困在那裏！”
    他的指甲又尖又黑，抓得林羽生疼。李逸塵想拉開他，卻被林羽用眼神製止了。林羽注意到，老者的裘衣下擺沾著些暗紅色的粉末，像是幹涸的血跡，而他的手腕上，並沒有商隊常戴的銀鐲子。
    “您見過那怪物？”林羽不動聲色地問道。
    “見過！見過！”老者的聲音發顫，“它穿著黑袍，眼睛是黑的，能指揮冰煞！它把我們商隊的人都殺了，就剩我一個……”
    李逸塵剛要說話，林婉兒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朝老者的腳邊努了努嘴。那裏的幹草下，露出半截黑色的布料，質地和黑袍人穿的袍子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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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羽的心瞬間提了起來，短劍悄然出鞘半寸“您說的黑袍人，是不是長這樣？”他邊說邊比劃著，故意將黑袍人的特征說錯了幾處。
    老者果然愣了一下，隨即連忙點頭“對對！就是那樣！你們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說著，突然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朝著林婉兒刺去！
    “小心！”林羽早有防備，短劍橫掃，“當”的一聲磕飛匕首。老者見偷襲不成，突然怪笑起來，笑聲尖銳刺耳，完全不像個老人該有的聲音。他的身體開始扭曲，皮膚下像是有東西在蠕動，很快竟膨脹成一個丈高的怪物——渾身覆蓋著冰甲，眼睛是兩團燃燒的藍火，正是他們在冰原邊緣遇到過的冰獸！
    “是幻術！”李逸塵一箭射向怪物的眼睛，箭簇深深紮入，藍火頓時熄滅了一隻。
    怪物發出一聲咆哮，冰甲裂開道道縫隙，露出底下黑色的皮肉。林羽趁機揮劍砍向它的後腿，那裏的冰甲最薄。短劍砍在上麵，濺起火星，怪物吃痛，猛地轉身撞向石壁，石窟頓時晃動起來，冰碴簌簌落下。
    “它怕火！”林婉兒突然想起什麽，掏出火折子點燃幹草，朝著怪物扔去。幹草帶著火星落在冰甲上，果然冒出黑煙，怪物的動作明顯遲滯了。
    三人合力攻擊，終於在怪物再次撞向石壁時，李逸塵一箭射穿了它的咽喉。怪物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化作一灘黑水，隻留下那件破舊的裘衣。
    林羽撿起裘衣，發現裏麵縫著塊令牌，上麵刻著“黑煞教”三個字。“是黑袍人的手下。”他將令牌捏碎，“看來他們早就布好了局，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李逸塵踢了踢那灘黑水，水麵泛著油光“這東西能變形成人，還知道我們在找黑袍人，怕是一路跟著我們過來的。”
    石窟外的風聲突然變大，像是有無數東西正在靠近。林羽走到洞口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隻見冰原上，數不清的冰煞正化作白氣，朝著石窟聚攏而來，而遠處的冰崖上，不知何時站滿了冰雕，那些空洞的眼睛，此刻竟都轉向了石窟的方向。
    “它們被血腥味引來了。”林羽握緊短劍，“這石窟待不下去了。”
    林婉兒突然指著石壁“你們看！這裏有字！”
    隻見剛才被怪物撞過的石壁上，冰層脫落，露出底下刻著的幾行字，墨跡早已發黑，像是用血寫的“冰原之下，有混沌眼。月圓之夜，吞噬生靈。黑袍人……在等月圓……”
    最後幾個字被劃得亂七八糟，像是寫字的人突然遭遇了不測。林羽的心猛地一跳——混沌眼？難道是混沌之源的本體所在？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雲層依舊厚重，但隱隱能看到一輪殘月的輪廓。
    “離月圓還有幾天？”他問道。
    李逸塵掐指算了算“頂多三天。”
    三天。也就是說，黑袍人要在月圓之夜，用混沌眼做些什麽。林羽剛要說話，玉佩突然再次發燙，這次的熱度比之前更甚，幾乎要將他的手心灼傷。
    “有更厲害的東西來了。”他沉聲道，“我們從石窟後麵找找有沒有別的出口。”
    三人在石窟深處摸索，果然發現一道狹窄的石縫，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石縫裏漆黑一片，能聞到淡淡的黴味。林羽打頭，李逸塵斷後，林婉兒夾在中間，一手抓著林羽的衣角，一手攥著桃木梳，心跳得像擂鼓。
    穿過石縫，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處隱蔽的冰穀。穀中長著些耐寒的低矮植物，葉片上覆蓋著白霜，最中央有一汪碧綠的水潭，潭水冒著熱氣，與周遭的寒冷格格不入。
    “這水是溫的！”李逸塵驚訝地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潭水，“像是溫泉。”
    林婉兒卻注意到潭邊的石頭上，放著個熟悉的物件——那是素衣女子給她的那袋炒豆子，袋子已經空了，旁邊還散落著幾粒豆子。“有人來過這裏。”她的聲音帶著疑惑，“難道是……”
    話音未落，水潭中央突然冒起一串氣泡，一個人影從水裏站了起來。那人穿著靈隱村常見的粗布衣裳，臉上帶著熟悉的笑容，正是送他們離開靈隱村的素衣女子！
    “你們終於來了。”女子的聲音溫柔依舊，可她的眼睛裏，卻沒有了往日的清澈，反而泛著與黑袍人相似的黑色。
    林羽瞬間握緊了劍“你是誰？”
    女子笑了起來，笑聲在冰穀裏回蕩，漸漸變得尖銳“我是來送你們去見混沌眼的啊。”她抬手一揮，潭水突然翻湧起來，無數黑色的藤蔓從水底鑽出，朝著三人纏來——正是黑石房子裏見過的那種邪異藤蔓！
    李逸塵一箭射去，卻被藤蔓纏住，箭杆瞬間被腐蝕成粉末。林婉兒將桃木梳扔向藤蔓，白光閃過，藤蔓果然退縮了幾分，可更多的藤蔓從水底湧出，很快就將三人圍在了中間。
    “靈隱村的孩子們，老獵戶，還有那些冰雕……都是你殺的？”林羽的聲音冰冷，他終於明白，從靈隱村開始，他們就一步步走進了黑袍人設下的圈套。
    女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扭曲“他們都是祭品啊。要喚醒混沌眼，總得有人獻祭。”她的身體開始變化，皮膚漸漸變得透明，露出底下黑色的骨骼，“忘了告訴你，我真正的名字，叫‘影’。是黑袍大人最得力的手下。”
    藤蔓越收越緊，林羽能感覺到刺骨的寒意順著藤蔓傳來。他看了一眼李逸塵，又看了一眼林婉兒，兩人眼中都沒有退縮，隻有同他一樣的堅定。
    “想讓我們當祭品？”林羽突然笑了，舉起手中的太陽玉佩，“先問問它答不答應！”
    玉佩在他掌心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像一輪小太陽，將冰穀照得如同白晝。影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身體在光芒中漸漸融化，那些黑色的藤蔓也隨之枯萎。水潭翻湧得更厲害了，潭底隱隱透出暗紅色的光，仿佛有一隻巨大的眼睛，正在緩緩睜開。
    林羽知道，真正的挑戰，現在才開始。冰原之下的混沌眼，黑袍人等待的月圓之夜，還有這背後隱藏的所有陰謀，都將在接下來的三天裏，揭開最後的麵紗。而他們三人，已經沒有退路，隻能迎著這未知的危險，一步步走下去。
    冰穀外的風聲越來越急，仿佛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決戰，奏響了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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