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存真人踉蹌著衝出天武閣大殿。
    直到逃出數百丈遠，令人窒息的威壓才稍稍減弱。
    回頭望向那座巍峨古樸的大殿，眼中驚悸未消，更多的卻是怨毒。
    極存真人咬牙切齒，“好，好得很！竟然不惜動用香火金身來嚇唬貧道！”
    香火金身雖不如真正洞虛，但足以碾壓法相境。
    剛才那戰戈若是再進半寸，自己今日怕是真的要交代在這裏！
    這已經不是警告，而是赤裸裸的威脅！
    “一群破落戶！”
    極存真人暗罵，“還真把自己當成當年鎮壓一界的聖地？在這邊角旮旯待太久，腦子都生鏽發黴了！”
    但轉念一想，眼底湧出一抹異色。
    不對勁。
    李守拙那老匹夫，一開始雖然不悅，但還算克製。
    可當自己提到“葉楓”這個名字後，態度才驟然變得強硬，甚至直接動用香火金身。
    眼睛一轉，立刻明白了什麽。
    “有意思，看來還是不死心啊。”
    極存真人露出譏諷的冷笑，“千年前教訓還沒受夠，又找個天才寄予厚望？還沒認清現實，妄想重拾昔日榮光？”
    “可笑至極！”
    他再次回頭，看向那座巍峨門戶，宛如在看一個窮酸乞丐。
    無妄宮耐心已經所剩無幾。
    若非祖師曾受過天武閣莫大恩惠，無妄宮早就將其吞並，設為第十三峰了，哪還容得他們在此苟延殘喘？
    “也罷。”
    極存真人拂袍，好似要撣去上麵晦氣，“就讓你們再蹦躂幾日。貧道倒要看看，沒了無妄宮，你們如何應對廣佛教。”
    “等到死傷慘重，山門凋零之時，自然會明白，現在跪地求饒，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拂袖一揮，腳下生出一朵雲氣，托著他飄然遠去，轉瞬消失在天際。
    天武閣大殿內，另外三位長老麵麵相覷。
    “李師兄，你雖是威風了，可這不是把事情認下來了嗎？”
    “難道真是葉楓殺的？”
    “……”
    李守拙撇了撇嘴，“我哪知道是不是他殺的。”
    “但我之前說過，若是萬妖殿找上門來，老夫替他擋下。”
    “況且，葉楓天資你們也都親眼見到了。千丈神品金身，意味著什麽，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此等璞玉，若是真交出去讓那妖婦審問，萬妖殿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他扼殺在搖籃之中！”
    “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將這口黑鍋背下，一了百了。”
    提起這個，三位長老的神情都變得鄭重起來。
    千丈神品金身！
    這等天賦，縱觀天武閣數千年曆史，也隻出現過寥寥數次。
    每一次都代表著一位能夠鎮壓時代的絕世強者！
    與那絕世天資相比，替他背負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也並非不能接受。
    反正天武閣和萬妖殿本就不死不休，債多了不愁。
    “李師兄，你最好還是提醒那孩子一下。”
    “在修成法相之前，盡量不要離開京城地界，免得被萬妖殿尋到可乘之機。”
    聞言，李守拙臉色猛地一沉，額角青筋暴起。
    “提醒？我提醒個屁！老夫一天沒盯著，他就自己跑到海州去了！”
    “他去海州做什麽？”
    幾位長老齊齊一愣。
    李守拙長歎一聲，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臉上滿是無奈。
    想起那天陳弘跑來向他匯報，他就感覺自己血壓噌噌往上漲。
    “前些日子，我給他安排個巡天監的閑職，誰知道他還當真，去巡視海州了。”
    “這……李師兄，你難道沒跟他說清楚，那巡天監就是個閑差嗎？”
    “我應該是說了吧？”李守拙眉頭緊鎖，有些不確定。
    自己說得應該夠明白了，總不能真把“吃空餉”三個字直接挑明吧？
    那也太難聽了。
    “李師兄，這便是你的不是了。”
    一位老者捋了捋胡須，笑道：“葉楓那孩子，年輕氣盛，哪裏經得住苦苦哀求？”
    “不過你且放寬心，海州總兵燕司是個知曉分寸的，想來不會真讓那孩子涉險。”
    “也許吧。”
    李守拙目光投向殿外，心中那股不祥預感卻愈發強烈。
    總感覺這小子又在外麵惹了什麽麻煩。
    這小師弟，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差役陳弘一路小跑進來，神色慌張，“李大人！葉楓他回來了！”
    “什麽！”
    李守拙猛地彈了起來，“快！帶老夫去見他！今天要好好給他漲漲記性！”
    他直接喚出法相，將陳弘拎在手中，化作一道金光衝天而起，朝著外麵飛去。
    留下殿內三位長老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苦笑。
    “走吧，跟去看看。”
    “希望李師兄下手有點分寸，別太傷了那孩子顏麵。”
    “畢竟年少輕狂，不懂事也是常有的。”
    三人無奈搖搖頭，也各自喚出法相，緊隨其後飛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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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楓正躺在床上，身體放鬆下來，一陣敲門聲突兀響起。
    他揮了揮手，真氣湧動，房門無聲開啟。
    隻見燕司正站在門外，臉上帶著尷尬笑容。
    以及更多聞訊而來的法相，都饒有興致懸浮在半空，朝著這邊張望。
    顯然是來看熱鬧的。
    李守拙大步走了進來，麵沉如水，直勾勾盯著榻上葉楓，要將他身上盯出兩個窟窿來。
    “葉師弟，海州之行，可還算有趣？”
    李守拙走到近前，臉上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
    隻是帶著一股子殺氣，皮笑肉不笑。
    “嗯，還可以。”葉楓點了點頭，神色如常。
    目光下意識看向麵板上的積分。
    身後幾位老者都忍不住扶額，瘋狂朝著他使眼色。
    “那你以後還想出去嗎？”李守拙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血壓有點控製不住了。
    “有好處就去。”葉楓坦然答道。
    殺人殺妖都給積分，有機會當然要去。
    此言一出，那幾位長老再也繃不住了，紛紛劇烈咳嗽起來，試圖提醒他注意場合。
    天空中那些看熱鬧的法相武者們，也都露出饒有興致的笑容。
    好久沒有見到大師兄如此動怒了。
    果然，李守拙麵龐漲成了豬肝色，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徑直走到葉楓麵前，手掌搭在肩上，微微用力。
    身後幾位長老見狀，想要開口勸阻。
    眾目睽睽之下，還是給少年留些顏麵為好。
    “葉楓，聽老夫一句勸，好不好？”
    李守拙努力想讓自己顯得和藹一些，但那扭曲麵容卻顯得頗為可憐。
    “天下很大，你以為大乾有萬裏之地就算廣闊了嗎？實際上大乾連大陸的百分之一都沒有。”
    “若是你能晉入洞虛，享有兩千年壽元，天下何處去不得？何必為了這點小事浪費修行時間呢？”
    “你看，你這次去海州，折騰這麽久，又有什麽用呢？白白耽誤了功夫！”
    “那個，李大人……”
    旁邊一直杵著的燕司，忍不住弱弱地開口，“起碼殺了一隻妖皇，還有兩隻妖君……”
    “閉嘴！”
    李守拙猛地扭頭，怒喝道，“他一個凝罡境，憑什麽能殺妖皇……”
    話音戛然而止。
    他臉上怒容瞬間凝固，目瞪口呆，瞳孔急劇收縮。
    那三位老者也沒好到哪裏去，同樣僵在原地，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一道血紅影子，從葉楓背後浮現出來。
    “剛才你說話太快，有件事我沒來得及說。”
    “你你你……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啊！！！你晉升凝罡才幾日……”
    李守拙心髒狂跳，一隻手顫抖著指向少年，嘴唇哆嗦著，卻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驚駭萬分中，他聽見少年淡漠的嗓音。
    “我晉入法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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