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門口的台階上。
    肖清雪今天特意穿了套藏青色西裝裙，頭發一絲不苟地盤起，看起來比平時成熟許多。
    但指尖的顫抖還是暴露了她的緊張。
    "別拽了。"葉辰伸手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再拽要變形了。"
    他的手掌溫暖幹燥，輕輕包裹住肖清雪冰涼的指尖。這個突如其來的接觸讓肖清雪呼吸一滯，心跳快得像是要衝出胸腔。自從葉辰發現她電腦裏那張偷拍照片後，兩人之間就若有若無地縈繞著一種微妙的氛圍。
    "我、我沒緊張！"肖清雪嘴硬道，卻忍不住又摸了摸文件夾裏的證據清單——那上麵她畫滿了小小的笑臉和加油表情。
    葉辰嘴角微揚："證據都檢查三遍了。"
    "萬一漏了什麽..."肖清雪咬著下唇，"這可是第一次開庭，榮盛請了那個有名的"鐵嘴"張律師..."
    葉辰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讓他三回合內啞火。"
    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肖清雪突然就不怕了。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板："走吧，讓他們見識見識肖氏律所的厲害！"
    法庭內座無虛席。除了雙方當事人，還有不少媒體記者。老陳和幾個工人代表坐在原告席，臉上的表情既期待又忐忑。對麵被告席上，榮盛集團的代理律師張鐵正悠閑地翻著文件，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法官入席，庭審正式開始。
    張鐵首先發難："法官大人，我方認為原告主張的勞動關係根本不成立。這些所謂的工人隻是臨時雇傭的勞務人員，通過包工頭陳大柱介紹，與我方沒有直接合同關係。"
    他出示了幾份所謂的"勞務分包協議"，上麵確實隻有老陳的簽名，沒有榮盛的公章。
    葉辰不慌不忙地站起來："法官大人，我方申請調取榮盛集團近三年的完整賬冊和銀行流水。"
    張鐵立刻反對："這與本案無關！而且涉及商業機密！"
    葉辰微微一笑："根據《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有責任提供證據。我方主張存在事實勞動關係，有權要求對方提供相關財務憑證。"
    法官沉吟片刻："申請批準。榮盛集團需在三個工作日內提交相關材料。"
    張鐵臉色微變，但很快恢複鎮定："即使調取賬冊，也無法證明..."
    "此外，"葉辰打斷他，"我方申請傳喚榮盛集團財務總監林芳出庭作證。"
    這個突如其來的請求讓張鐵措手不及："林總監正在國外出差！"
    "巧了。"葉辰從文件夾裏抽出一張照片，"昨天還有人拍到林總監在榮盛總部出現。"
    照片上的女人正走進榮盛大廈，時間戳清晰可見。張鐵啞口無言，法官當即批準傳喚。
    休庭期間，肖清雪興奮地拽著葉辰的袖子："太棒了！你怎麽知道林芳在國內？"
    葉辰低頭看她："李會計提供的消息。"
    肖清雪正要再問，突然瞥見張鐵正和榮盛的高管交頭接耳，表情陰鷙。她悄悄掏出手機，打開美顏相機，假裝自拍實則對準了那邊。
    "葉律師，"她小聲說，"你看張鐵的表情，像不像便秘一周..."
    葉辰瞥了一眼她手機屏幕，差點笑出聲："認真點。"
    "我很認真！"肖清雪一本正經，"微表情分析也是證據收集的一部分！"
    下午繼續開庭，林芳果然被傳喚到庭。她是個四十出頭的幹練女性，但眼下濃重的黑眼圈顯示她最近睡得不好。
    葉辰的提問直擊要害："林總監，榮盛集團是否對盛世華庭項目的建築工人支付過工資？"
    林芳看了一眼被告席，聲音發緊："沒、沒有。他們都是臨時工，工資由包工頭支付。"
    "是嗎？"葉辰出示了從u盤中獲取的郵件，"那這份由您發送的，標題為"盛世華庭項目工資發放明細"的郵件是怎麽回事？"
    林芳臉色刷白。郵件清楚地列出了老陳等工人的姓名、工號和應發工資，落款是她的簽名。
    張鐵跳起來反對："這份郵件來源不明！不能作為證據！"
    葉辰不慌不忙："法官大人，郵件是從榮盛集團內部服務器下載的，我方已申請法院技術鑒定其真實性。"
    法官點頭："反對無效。證人請回答問題。"
    林芳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葉辰乘勝追擊："事實上，榮盛集團一直使用兩套賬本，對嗎？一套用於稅務申報，一套是真實的財務記錄。"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林芳的聲音越來越小。
    葉辰又出示了幾份文件："這是從稅務局調取的榮盛申報材料，與真實工資表對比，勞務支出相差近600萬。差額去哪了？"
    法庭一片嘩然。肖清雪注意到林芳的手指緊緊絞在一起，指節都泛白了。她悄悄舉起手機，記錄下這個細節。
    "林總監，"葉辰的聲音突然柔和下來，"您女兒的白血病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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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所有人都愣住了。林芳猛地抬頭，眼裏閃過一絲震驚和痛苦。
    "據我所知，"葉辰繼續道，"您申請預支年薪給女兒治病，卻被榮盛以"不符合規定"為由拒絕，還因此被降職。"
    張鐵暴怒："反對！這與本案無關！"
    法官卻擺擺手："證人請回答。"
    林芳的嘴唇顫抖著，突然崩潰大哭："我說實話！他們確實做了兩套賬...那些工人都是正式員工，但為了避稅才走包工頭模式..."
    她從包裏掏出一疊文件："這是真實的工資表備份...我一直不敢拿出來..."
    法庭瞬間沸騰。張鐵麵如死灰，榮盛高管的臉色比鍋底還黑。法官不得不敲槌維持秩序。
    肖清雪激動地抓住葉辰的手臂："我們贏了！"
    葉辰輕輕搖頭："還沒結束。"
    果然，張鐵很快調整策略："即使存在勞動關係，原告所謂的"惡意討薪"行為也確實給我當事人造成了重大損失！他們圍堵公司大門，擾亂正常經營..."
    葉辰冷笑："正當維權被說成"惡意"？"他轉向法官，"我方申請出示榮盛集團近期的奢侈品采購清單，以及工人子女因欠薪而輟學的證明。"
    當肖清雪精心製作的對比圖出現在法庭屏幕上時，旁聽席傳來陣陣唏噓。一邊是榮盛公子價值500萬的跑車照片，一邊是工人孩子因交不起學費而蹲在田間幹活的畫麵。
    張鐵還在垂死掙紮："這些...這些與本案無關..."
    "法官大人，"葉辰的聲音鏗鏘有力，"一邊是拖欠農民工三年血汗錢的企業，一邊是走投無路隻能和平討薪的工人。誰才是真正的"惡意"一方，相信法庭自有公斷。"
    法官宣布休庭，擇日再審。
    走出法庭時，媒體記者一擁而上。葉辰從容應對，肖清雪則忙著整理被記者擠亂的證據清單。
    回到律所，團隊歡呼雀躍。小王興奮地手舞足蹈："林芳當庭反水！太戲劇性了！這下榮盛不死也得脫層皮！"
    肖清雪把證據清單遞給葉辰："給，都整理好了。"
    葉辰接過，目光落在那些小小的加油表情上。他嘴角微揚，居然從抽屜裏拿出一個證物袋，鄭重其事地把清單放了進去。
    "哎？"肖清雪瞪大眼睛，"你幹嘛？"
    "重要證據。"葉辰一本正經，"值得收藏。"
    肖清雪的臉"騰"地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那、那隻是隨手畫的..."
    葉辰沒說話，隻是把證物袋鎖進了抽屜。這個動作比任何言語都讓肖清雪心跳加速。
    晚上慶功宴上，肖清雪喝了兩杯香檳，膽子大了起來："葉律師，你今天太帥了！尤其是問林芳女兒那段..."
    葉辰抿了口礦泉水："心理戰術而已。"
    "才不是！"肖清雪搖頭晃腦，"你是真的關心她女兒...我看到了，你提前聯係了兒童醫院的專家..."
    葉辰挑眉："你怎麽知道？"
    "因為..."肖清雪突然意識到說漏嘴了，聲音立刻低了下去，"我、我聽到你打電話..."
    其實她是偷看了葉辰的備忘錄，但打死也不能承認。
    葉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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