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肖清雪推門進來"剛收到的消息，市場監管總局的調查組已經進駐豐收直播平台總部。"紙麵上還殘留著打印機碳粉的味道。
    周大山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兩小時，老人腰間別著空刀鞘，手裏攥著一把新收割的稻穗。
    穀粒上還沾著晨露，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他的身後站著十二個同樣黝黑粗糙的合作社成員，每個人手裏都捧著自家最飽滿的稻穗，沉甸甸的穀穗壓彎了秸稈。
    "葉律師，"周大山的聲音比往日洪亮，"鄉親們非要跟來。"老人轉身指了指身後的人群，"這是十三戶人家的心意。"那些粗糙的手掌中捧著的不僅是稻穗，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法院門口早已水泄不通。除了各路媒體，還有幾十個來自全國各地的農民代表。他們有的背著裝滿土豆的竹簍，有的抱著自家釀的蜂蜜，安靜地站在台階兩側。當葉辰一行人出現時，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通道，不知是誰先鼓起了掌，很快連成一片雷鳴般的掌聲。
    法庭內的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被告席上的平台代表們麵前堆滿了文件，卻沒人敢抬頭與那些農民對視。趙律師的座位空著，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律師，他胸前的徽章顯示是司法局指派的援助律師。
    "現在宣判。"審判長的聲音在肅靜的法庭裏格外清晰。
    隨著法槌落下，大屏幕上同步顯示出判決書全文。當"格式條款無效"幾個字出現時，旁聽席上傳來壓抑的抽泣聲。判決書不僅判令閃亮退還全部服務費，更創新性地建議市場監管部門對直播行業開展專項整治。最後一段特意用加粗字體寫著"契約自由不應成為欺詐自由的遮羞布"。
    周大山突然站起身，腰間的空刀鞘撞在椅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老人顫抖的手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那是王德順生前最後的全家福。"老王啊，"他的聲音哽咽，"你看見了嗎"
    肖清雪迅速在手機上創建了契約自由不是欺詐自由的話題，並上傳了判決書截圖。話題像野火般蔓延開來，十分鍾內閱讀量突破五千萬。某電商平台ceo立刻轉發並宣布"即日起設立"涉農合同特別審查組""。
    走出法院時，陽光正好。周大山被鄉親們簇擁著站在台階最高處，老人舉起那把金黃的稻穗，穀粒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暖的光芒。無數鏡頭對準這一刻，快門聲像雨點般密集。
    "葉律師！"一個戴著草帽的中年婦女擠過人群，她是鄰縣受害茶農的代表，"我們也能請你們幫忙嗎？"她的手中攥著一份與閃亮如出一轍的合同。
    葉辰剛要回答，手機突然震動。是農業農村部發來的會議邀請《農產品電商合同示範文本》定稿會。緊接著又是一條消息，某知名出版社邀請他將本案編入《農民法律手冊》。
    回到律所時，前台已經堆滿了全國各地寄來的農產品。最上麵是一罐蜂蜜，附言寫著"謝謝你們為農民說話"。周大山笨拙地用智能手機給鄉親們直播，鏡頭掃過那些禮物時，老人的手指微微發顫"看，這就是咱農民的心意"
    傍晚時分，青山水稻合作社的直播專場準時開始。沒有花哨的話術，沒有虛假的數據，隻有周大山粗糙的手掌捧起一把新米，讓鏡頭前的觀眾看清每一粒的晶瑩剔透。當銷量突破十萬單時，老人突然紅了眼眶"這才是真正的數字"
    肖清雪整理著案卷材料，打印機吐出的最後一頁是《農民法律手冊》的提綱。葉辰在扉頁寫下"致所有辛勤耕耘的勞動者願法律的陽光雨露滋潤每一寸土地。"
    鐮刀依然靠在牆角，刀刃上映出窗外漸暗的天色和初升的星光。周小虎突然跑進來，少年胸前的團徽上別著一粒稻穀"葉律師！我的錄取通知書到了！"他揮舞著信封，法學院的金色校徽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夜風送來遠處稻田的沙沙聲，像是大地在輕聲訴說。葉辰的手機突然亮起，是肖清雪發來的消息又有九家被坑害的農企聯名送來錦旗，正在路上。
    "看來我們的工作才剛剛開始。"葉辰道。
    周大山拍拍孫子的肩膀，又摸摸腰間的空刀鞘"葉律師，這把鐮刀就留在您這兒吧。"
    老人布滿老繭的手掌在刀柄上輕輕摩挲，"讓它提醒著，還有人等著咱們去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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