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庭內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首席仲裁員手中的裁決書上，那份薄薄的紙張將決定數百萬外賣騎手的命運。
    "經仲裁庭合議，現就張建國與袋鼠外賣平台勞動爭議一案裁決如下"
    首席仲裁員的聲音在安靜的會場內回蕩，每個字都像重錘般砸在人們心上。葉辰坐姿筆直，目光平靜地注視著仲裁席；張建國則死死攥著拐杖，指節發白；袋鼠外賣的法務團隊已經微微前傾身體，臉上寫滿期待。
    "一、關於勞動關係認定。申請人雖接受平台一定管理，但自主選擇工作時間和接單數量，不符合勞動關係的從屬性特征"
    葉辰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旁聽席上傳來幾聲壓抑的驚呼，幾位騎手代表麵麵相覷，臉上寫滿難以置信。
    "二、關於事故責任。平台算法設定的配送時間雖緊張，但並未強製騎手違反交通規則。事故主因係申請人自主選擇的危險駕駛行為"
    張建國的肩膀猛地垮了下來，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全身力氣。他的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旁聽席後排，一位女記者悄悄抹了抹眼角。
    "三、裁決結果。駁回申請人全部仲裁請求，本案不構成工傷，平台無需承擔賠償責任"
    會場瞬間炸開了鍋。記者們爭先恐後地衝向出口，急著搶發這條爆炸性新聞；直播間的彈幕完全覆蓋了畫麵；幾位騎手代表憤怒地站起來，被工作人員攔住。
    袋鼠外賣的法務團隊擊掌相慶，鄭明甚至對著鏡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李莉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得意，走到葉辰麵前假惺惺地說"葉律師，雖然結果遺憾，但法律就是法律。我們公司始終願意以人道主義精神給予張先生適當補助"
    葉辰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向呆若木雞的張建國，輕輕按住他顫抖的肩膀"別急，這隻是第一回合。"
    鄭明走過來，金絲眼鏡後的眼睛裏閃爍著勝利者的傲慢"葉律師，承認吧，這次你玩過火了。眾包模式是國家鼓勵的平台經濟創新，涉及數百萬騎手生計。單憑一個案例就想推翻整個體係？太天真了。"
    葉辰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文件，頭也不抬地說"鄭律師，你知道為什麽袋鼠寧願花天價請你，也不敢讓這個案子進入公開審判程序嗎？"
    鄭明的笑容僵了一瞬"什麽意思？"
    "因為你們心裏清楚，"葉辰終於抬起頭，眼神銳利如刀，"一旦所有證據在陽光下暴曬，所謂的"眾包創新"就會露出它血淋淋的真麵目。"
    李莉急忙插話，聲音因為心虛而提高"仲裁結果已經說明一切！你這是藐視法律！"
    "不，我尊重法律。"葉辰的聲音平靜而堅定，"所以我會上訴。不僅為了張建國，更為了那幾百萬個被算法逼著闖紅燈的騎手。"
    他轉向正在直播的攝像機鏡頭，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會場"明天上午十點，我將在肖氏律所召開記者發布會，全程直播。屆時，我們將公布更多關於外賣平台用工模式的證據。歡迎所有媒體和公眾監督。"
    這番話像一顆炸彈，瞬間引爆了現場。記者們瘋狂按動快門，閃光燈亮成一片；直播間觀看人數飆升，平台服務器幾度崩潰；連仲裁員們都驚訝地交換著眼色。
    鄭明臉色驟變，一把拉住葉辰的手臂"你還有什麽證據？仲裁已經結束了！"
    葉辰輕輕甩開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鄭律師，你以為我這兩個月隻準備了仲裁材料嗎？"
    李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急忙掏出手機撥打電話，聲音壓得極低卻依然能聽出驚慌"周總，情況有變葉辰說要開記者會對，就在明天"
    張建國拄著拐杖艱難地走到葉辰身邊，聲音哽咽"葉律師，對不起連累您第一次輸官司"
    "不，你錯了。"葉辰扶住他，聲音堅定有力，"今天輸的是仲裁庭，不是我們。知道為什麽嗎？"
    他環顧四周，注意到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包括那些假裝收拾文件的袋鼠法務團隊。
    "因為仲裁隻看合同條文，而真正的戰場在人心。"葉辰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錘，"當數千萬點外賣的人知道，他們每一單的"準時送達"背後，可能是一個騎手冒著生命危險闖過的紅燈——你覺得這個行業還能維持現狀嗎？"
    這番話讓會場再次安靜下來。幾位記者停下手中的筆，若有所思；袋鼠外賣的公關總監額頭滲出冷汗，正瘋狂地發著消息；就連收拾文件的仲裁員秘書都忍不住抬頭多看了葉辰兩眼。
    鄭明強作鎮定地冷笑"危言聳聽！消費者隻在乎外賣快不快、便宜不便宜，誰管你怎麽送到的？"
    "那我們明天見分曉。"葉辰不再多言，攙扶著張建國向出口走去。
    記者們立刻圍了上來，話筒幾乎戳到兩人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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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律師，這是您職業生涯首次敗訴，是否會影響您"不敗律師"的聲譽？"
    "張先生，您會接受平台的人道主義補助嗎？"
    "上訴勝算有多大？是否考慮走媒體施壓的路線？"
    葉辰停下腳步，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台攝像機"敗訴？不，這隻是讓更多人看到了現行製度的荒謬。明天，你們會明白為什麽袋鼠寧願花千萬律師費，也不敢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他特意看向站在角落的李莉和鄭明"對了，建議貴公司明天也派人來參加發布會。有些證據可能需要你們當場解釋。"
    這句話讓袋鼠的法務團隊瞬間變了臉色。鄭明急忙拉著李莉走到一旁，兩人激烈地爭論著什麽，不時驚恐地看向葉辰的方向。
    走出仲裁委大樓，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張建國突然蹲在台階上，抱頭痛哭"完了醫療費兒子的學費全完了"
    葉辰蹲下身，聲音異常堅定"老張，看著我。我向你保證，明天之後，袋鼠會跪著求你和解。"
    張建國抬起淚眼朦朧的臉"可是我們已經輸了"
    "法律戰場輸了，但輿論戰場才剛剛開始。"葉辰幫他擦掉眼淚，"知道我這一個月除了準備仲裁，還在做什麽嗎？"
    他拿出手機，調出一個加密文件夾，裏麵是數百個視頻文件"我走訪了全國9個城市，采訪了237位騎手，錄製了超過500小時的素材。明天，全國人民都會看到外賣平台的"創新模式"到底是什麽貨色。"
    肖清雪匆匆趕來，手裏拿著一遝剛打印的文件"都準備好了。北京、上海、廣州的騎手代表明天會同步召開記者會；三大外賣平台的離職高管也同意作證；還有交通部門的統計數據"
    葉辰點點頭，轉向張建國"現在，我需要你幫我聯係幾位騎手——最好是家裏有重病親人，或者因為送餐事故落下殘疾的。明天，我們要讓所有人看到這個"盛世"下的另一麵。"
    張建國的眼神漸漸亮了起來，他顫抖著掏出手機"我我們群裏有個小夥，上個月送餐時被撞成植物人平台一分錢沒賠他老婆抱著孩子來醫院鬧過"
    "太好了。"葉辰的眼神銳利如刀，"還有，聯係那個在雨中摔倒的騎手——就是那個跪在地上撿飯菜的。我收到他的視頻後，派人找了他一個月。"
    肖清雪驚訝地抬頭"你找到他了？"
    "不僅找到了，還拿到了他這三年全部的接單數據和醫療記錄。"葉辰的聲音冷得像冰，"你們絕對想象不到，他膝蓋裏的鋼板，是因為連續工作36小時導致眩暈摔傷的。而平台給他的"補助"是多少？101novel.com0元代金券。"
    正說著，葉辰的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未知號碼"，他按下接聽鍵，裏麵傳來一個經過變聲處理的怪異聲音
    "葉律師，見好就收吧。袋鼠背後的資本不是你惹得起的。明天要是敢開那個發布會，小心你律所的經營許可證。"
    電話戛然而止。肖清雪緊張地抓住葉辰的手臂"威脅電話？要報警嗎？"
    葉辰反而笑了，他舉起手機晃了晃"知道嗎？我等的就是這個。"他點開錄音軟件，剛才的通話被完整保存下來，"明天的頭條有了——《袋鼠外賣被曝雇傭黑社會威脅律師》。"
    張建國倒吸一口冷氣"葉律師這太危險了要不"
    "老張，"葉辰打斷他，眼神堅定如鐵，"你知道為什麽袋鼠寧願威脅我，也不敢讓明天發布會取消嗎？"
    他望向仲裁委大樓門口進進出出的西裝革履的人群，聲音輕得像歎息"因為他們怕了怕那幾百萬被他們稱為"個體戶"的騎手，終於意識到自己有多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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