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市場三樓的鐵皮頂棚漏著晨霜，陳陽用撿來的廣告布堵住攤位角落的風洞，手指被鐵絲劃破，血珠滴在剛擺好的二手手機上。
    小雨蹲在折疊凳上，把撿來的手機貼紙貼在紙箱貨架上，
    歪歪扭扭的 "小雨通訊" 招牌被風吹得哐當作響。
    "就這破攤子也敢占半平米？"
    穿藍製服的管理員老周踢了踢他的工具箱，bp 機在腰間晃出刺耳的電流聲，
    "租金先交三個月，少一分滾蛋。"
    陳陽攥緊兜裏的十五塊錢 —— 那是夜市三天的分成，原本打算給妹妹買副手套。
    小雨突然舉起個 o kitty 手機掛墜，
    擋在管理員麵前："叔叔你看，會發光哦！
    " 她按下掛墜開關，粉色熒光映亮凍紅的小臉，玉墜從領口滑出，在晨光裏泛著溫潤的光。
    老周的臉色緩和下來，指尖劃過掛墜："小丫頭片子挺機靈，算了，先交半個月的。"
    第一個顧客是個穿校服的男生，舉著進水的手機直發愁。
    陳陽哈著白氣拆開後蓋，發現主板已經發黴，餘光瞥見小雨正用鐵絲給顧客編鑰匙鏈，
    銀亮色的圈環在她指間翻飛，像在編織某種脆弱的希望。
    當手機屏幕亮起時，男生的歡呼驚飛了頂棚的麻雀，周圍幾個攤主紛紛側目。
    臨近中午，隔壁攤位的中年男人突然摔了個搪瓷缸，濃痰吐在陳陽的紙箱貨架旁："小崽子懂不懂規矩？
    修壞了老子的客戶怎麽辦？"
    他袖口繡著條褪色的青龍，正是昨晚在夜市見過的寸頭男同夥。
    陳陽認出他是老李說的 "王虎"，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小雨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往他手裏塞了個暖手寶 —— 其實是裝著熱水的礦泉水瓶，用撿來的毛線襪裹著。
    他突然想起父親教他的 "忍字訣"，低頭繼續擦拭手機屏幕，
    卻聽見王虎對著對講機嘀咕："三樓新來的小子，看著像個雛兒..."
    傍晚收攤時，陳陽發現貨架上少了台翻蓋手機。
    他蹲在地上找螺絲釘，看見小雨正把自己的玉墜塞進空餅幹盒，紅繩在指縫間繞了三圈 —— 這是母親教她的 "平安結" 係法。
    小姑娘抬頭看見哥哥，立刻把餅幹盒藏到身後："哥，我給手機們講故事呢，
    它們就不會亂跑了。"
    夜風灌進電子市場的鐵皮門，陳陽把妹妹的圍巾又緊了緊，自己卻穿著單衣往外賣站點趕。
    電動車的電瓶是老李借的，充電器還連著攤位的插線板。
    送第一單時，他在樓梯間摔了跤，飯盒灑在地上，湯湯水水浸透了鞋底。
    "你是不是故意的？"
    顧客是個穿貂皮的女人，尖指甲戳著訂單頁麵，
    "差評！
    必須差評！
    " 陳陽蹲在地上撿碎掉的餐盒，
    聽見手機裏傳來妹妹的語音："哥，我今天賣了三個鑰匙鏈哦！明天給你帶烤紅薯..."
    回到橋洞時，
    小雨已經在紙箱裏睡著了，枕邊放著用手機包裝盒做的 "存錢罐"，
    罐口卡著半張字條："給哥哥買電動車"。
    陳陽摸了摸她露在外麵的腳趾，突然發現玉墜被係在了她的腳踝上 —— 這樣跑步時就不會晃出來被人看見。
    他貼著妹妹冰涼的小腳躺下，指尖觸到胸前的玉佩，
    突然想起白天王虎袖口的青龍紋身，和周德發金鏈子上的紋路竟有些相似。
    護城河的輪船鳴笛穿過橋洞，驚飛了棲息的水鳥，卻驚不醒紙箱裏蜷縮的兄妹。
    黎明前最暗的時候，陳陽聽見小雨在夢中嘟囔："哥，玉佩說它會保護我們..."
    他輕輕吻了吻妹妹的額頭，看著東方天際線透出的微光，
    突然發現玉墜的紋路在幽暗中隱隱發亮，像極了父親臨終前說的 "雙星伴月"。
    電子市場的早霜還未融化，陳陽已經蹲在攤位前研究新到的二手零件，
    烙鐵的火星濺在圍裙上，燒出幾個小洞。
    小雨用粉筆在紙箱上畫了輛帶頂棚的電動車，車裏坐著兩個牽著手的小人，胸前都戴著發光的玉墜。
    她不知道，隔壁攤位的王虎正對著手機發送消息："青山村那小子，果然帶著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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