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自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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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寒氣刺骨。
秋風駕著馬車疾馳在通往蒲州城外十公裏處淨水庵的官道上。
昨夜茶樓裏的小二話,如同鉤子般一直勾著崔小七。
這不一大早就就往沈晚棠待過一年的那座庵趕去。
她在淨水庵“驅邪”一年多,這“驅邪”的背後,是否真如長春暗示的,藏著見不得人的秘密?
一個孩子……
如果真如她所料,沈晚棠在庵中生下了裴晏塵的孩子……
那這就不再是簡單的流言蜚語,而是一把足以刺穿裴氏體麵、甚至能撬動裴晏塵牙齒的利刃!
崔小七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與虎謀皮又何妨?
要的就是虎口搶糧!
得先找到能騎上虎背、勒緊韁繩的抓手!
這淨水庵,便是揪住虎鬃的第一站!
秋風快馬加鞭,沒有半刻鍾,那座掩映在荒山枯樹間的淨水庵便出現在視野中。
然而,離得越近,崔小七的心就越往下沉。
眼前的景象,與她預想中清幽寂靜、香火繚繞的尼姑庵截然不同!
荒涼!破敗!
庵門半敞著,漆皮剝落,門環鏽跡斑斑,在寒風中發出“吱呀”的呻吟。
門前的石階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無人清掃,隻留下幾串雜亂的腳印通向裏麵。
圍牆多處坍塌,露出裏麵同樣被積雪覆蓋的荒草和斷壁殘垣。
空氣中沒有檀香,隻有一股混合著柴煙、汙濁和淡淡腐朽的氣味。
“這……”崔小七翻身下馬,她沒有立刻進去,而是繞著庵堂外圍走了一段。
透過坍塌的院牆缺口向內望去,隻見主殿的屋頂都塌陷了一角。
院子裏,三三兩兩穿著破爛、麵黃肌瘦的流民蜷縮在勉強能擋風的角落裏,用撿來的枯枝生著微弱的火堆取暖。
幾個孩子裹著不合身的破襖,在雪地裏麻木地玩耍。
哪裏還有半分佛門淨地的樣子?分明已成了無家可歸者的臨時避難所,或者說,難民營!
“得!”崔小七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臉上寫滿了失望和一絲荒謬,“白跑一趟!”
她連進去的欲望都沒有了。
這地方,別說打聽了,連半個尼姑的影子都沒了!
這條線索徹底斷了,而且是被人為的、幹淨利落地斬斷了!
崔小七果斷轉身,帶著一身寒氣鑽進馬車:“走,回去!”
回程的路上,崔小七沉默地靠著車壁,尼姑呢?那些本該在庵中清修的尼姑都去了哪裏?
就算香火不濟,庵堂敗落,總該有個過程,總該有庵產處置,總該有尼姑安置!
怎麽可能在沈晚棠離開後不久,就人去庵空,迅速被流民占據,敗落成這般模樣?
這速度,快得反常!
除非……有人刻意為之!
有人不想讓任何人再接觸到淨水庵,不想讓任何人再有機會探尋沈晚棠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
這手段,倒是幹淨利落。
看來,沈晚棠在淨水庵這一年多,果然……有貓膩!
崔小七正在發愁,下一步不知道該怎麽做的時候,馬車突然,停在半道上。
“怎麽回事?”崔小七瞬間坐直,心下一緊,“秋風!大力!”
“夫人!”馬車外傳來大力凝重的聲音,“暗衛急報!”
崔小七擰眉,這個時候突然來消息,難道是阿寂那裏出事了?
這一想,呼吸都急促起來。
立馬撩起車簾,就看到秋風在幾丈外的地方,聽著一個暗衛在說著什麽。
秋風的目光掃向馬車這邊,神色凝重。
待暗衛離開,崔小七等不及他靠近,已經跳下馬車,跑向秋風。
“秋風,發生了何事?”
秋風思考了幾個呼吸後,聲音肅重,“夫人,……今日巳時,我軍要與金夏……開戰!”
“什麽?”崔小七驚詫,也就是九點到十一點,現在的時辰大概就是九點左右。
她忙追問,“怎麽突然要開戰了”?
秋風將聖旨的內容大致說了一遍。
崔小七聽完默了默,兩軍既要交戰,那維係數萬將士性命的“糧食”,便是天大的事!
糧食,必須到位!
這是她為阿寂和將士們能做的。
阿寂,你一定要平安……等我……
“走,去裴氏糧鋪——”
半刻鍾後,裝飾奢華的裴氏糧鋪門前。
崔小七帶著秋風、大力,氣勢凜然地踏入。
掌櫃一眼認出崔小七和大力——正是那日門口鬼祟張望、揚言要找“小倌”的怪癖公子!
他一把攔住欲上前招呼的夥計,臉上堆起職業假笑,親自迎上:“喲,貴客臨門!可是要買糧食?”
崔小七眼皮都懶得抬,折扇“唰”地展開,語氣刻薄:“本公子踏進你這糧鋪的門,不買糧,難不成是來聽你唱曲兒的?”
一句話,噎的掌櫃臉上假笑瞬間僵住,麵色由紅轉青。
他在這蒲州城,頂著裴氏的身份,誰人不敬三分?
何曾受過如此當麵折辱!
掌櫃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索性斂去笑意,冷冷道:“公子要買糧,自便!不過……今日糧價,大米——十五文一斤!”
說罷,拂袖轉身便要回櫃台。
崔小七皺眉,狗東西!這就哄抬糧價了!
她折扇直指牆上價牌,“掌櫃的眼瞎了不成?那牌子上明明白白寫著十一文!怎麽到本公子這就漲成十五了?”
掌櫃的鼻孔朝天,帶著裴氏特有的倨傲:
“我說十五文,就是十五文!今日全蒲州的糧鋪,都是這個價!愛買不買!”
“嗬!”崔小七非但不惱,反而輕笑出聲。
成了!要的就是他這副嘴臉!
這狗東西,果然如“小崔家”老掌櫃所言,糧價瞬間暴漲至十五文!
而且,看來裴氏已完成了全城壟斷!
“十五文……成啊!”崔小七收起折扇,在掌心輕輕一敲,目光直刺掌櫃。
“不過,這生意我不跟你談!叫裴宴塵出來!本公子要親自跟他談!”
與其被動周旋,不如主動圖窮匕見!
掌櫃不屑、不是什麽東西就能見公子的。
掌櫃先是一愣,隨即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咧開毫不掩飾的鄙夷:“公子好大的口氣!我家公子爺何等身份?豈是阿貓阿狗想見就能見的?”
那眼神,分明寫著:你算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