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書禾一行人進入病房的時候，枝韞已經睡熟了。這麽多人在這，隻會影響到枝韞休息。其他的人在這待了一會之後，陸續回去了，都等次日再來看枝韞。
    唐書禾留在這照顧枝韞，她坐在病床邊，目光時不時看幾眼輸液管中滴落的藥水。
    枝韞安靜地睡著，已經很晚了，窗外的夜色深沉，偶爾有車輛駛過的聲音，卻無法打破病房內的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輸液瓶中的藥水即將見底。唐書禾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喊來護士為枝韞取針。
    等護士離開後，她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枝韞的被子，確認一切無恙後，她終於放鬆下來，疲憊感湧來。唐書禾在旁邊空著的病床上躺下，剛一沾到枕頭，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她睡著後，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
    一個半小時前。
    溫湛望著周嘉述：“走吧，回去了。”
    周嘉述盯著房門，睫毛在眼下投出青黑的陰影。良久，他後退半步靠上冰涼的牆壁，“你們先走吧。”
    溫湛：“行，那我先回去了。”
    周嘉述一直在外麵等，直到此時他才再次進入病房。他的動作悄悄的，盡量不發出聲響，目光落在床上。
    床上的人蜷成小小的一團，像片被冬雪打過的枯葉，額前的碎發黏著薄汗，嘴唇有些幹燥。
    周嘉述伸出手，指尖懸在枝韞額前，停頓兩秒後才輕輕落下。皮膚相觸，細微的熱度順著掌心傳來，像是隔著薄紗觸到一盞將熄的燭火，溫熱讓他心頭一緊。
    好像還是有點燙……
    他的手掌停留在她的額頭上，反複確認，指腹擦過她沁著薄汗的鬢角時，突然想到不久前，枝韞倏爾攥住他的手腕，她把他的手按在自己滾燙的額頭上，又緩緩移動，覆上泛紅的臉頰，望著他，沙啞囈語著“好難受”
    一股癢意順著血脈直竄心髒。
    周嘉述複刻著當時的軌跡，從濡濕的額角滑向，指腹擦過她幹燥起皮的唇瓣邊緣時，沉睡的人輕哼一聲。
    周嘉述猛地縮回手，後知後覺發現掌心全是薄汗，而枝韞在夢中蹙起的眉峰，竟與攥著他手腕時的脆弱如出一轍。
    他抓起桌上的額溫槍。
    顯示枝韞還有些低燒。
    醫院給每間病房都準備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周嘉述去洗手間接了一盆溫熱的水，一次性毛巾浸入水中，被擰的半幹。
    他托起枝韞的手腕，垂下眼眸，看著麵前少女白淨的手。
    她的手很小，而且很瘦，指甲剪得幹幹淨淨。手背上的皮膚白得幾乎透明，以至於上麵的血管很明顯。
    或許是體質差的緣故，手臂上的一處血管，隱隱約約還能看日積月累留下的針痕。一簇的針痕上，留有一個青紫色的的針眼。
    那隻手蜷縮在周嘉述的掌心，小得不可思議，骨骼纖細得仿佛輕輕一握就會折斷。他想起帶她做檢查時，護士拿著粗針管準備抽血。
    周嘉述撩起她病服的袖口。
    少女白皙如玉的小臂上，突兀地被烙下一道傷痕，小臂內側抽血留下了大片淤青，像是有人狠狠掐過的痕跡，顯得觸目驚心。
    周嘉述突然想起她做檢查時掉的眼淚。
    他抬手按了按心髒跳動的地方，有種陌生的酸澀緊繃感悄然而逝。
    周嘉述用毛巾輕柔地拂過她的掌心、腕間。擦拭到少女的脖頸時，他看著毛巾帶走她皮膚上的薄汗，又仔細地擦拭耳後和略微發燙的臉頰。
    最後將毛巾重新洗了洗，覆在她額頭上。
    物理降溫。
    唐書禾在睡夢中囈語一聲，翻了個身。
    周嘉述的動作瞬間僵住，確認唐書禾沒有醒來，才輕手輕腳地繼續忙碌。
    周嘉述的目光落在枝韞幹裂的唇上，原本粉嫩的唇瓣此刻泛白。
    他拿著醫用棉簽，浸入溫水中，再將濕潤的棉簽湊近她的嘴唇，沿著唇紋細細擦拭。
    棉簽剛擦過唇角，枝韞突然像是找到水源似的，嘴唇本能地翕動。
    他慌忙後撤手腕。
    意識到她是渴了。
    周嘉述左手探入她頸後托起，掌心貼著汗濕的發間，右手已經擰開保溫杯。杯口剛湊近唇邊，枝韞便閉著喝水。
    喝夠後，枝韞含糊地哼唧一聲，重新沉入夢鄉。
    枝韞的嘴唇恢複了一絲水潤。
    周嘉述用指腹抹去她唇邊的水珠。
    一整晚，他不停的用溫水打濕毛巾，再蓋上她的額頭。
    反反複複許多次。
    ……
    “醒了？”唐書禾拎著早餐袋，“寶，我買了早餐，不過都是些很清淡的，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吃大餐！”
    枝韞扶著床頭坐起，“昨晚還有其他人在嗎？”
    昨夜她混混沌沌的，但隱約能感受到被喂了好幾次水，都是她反反複複被渴醒後，身邊的人就扶起她，喂水給她喝。
    還給她用濕巾擦拭。
    唐書禾：“沒有吧，其他人都回家了。”
    枝韞洗漱的時候看了眼被用過的毛巾，她唇角很輕地上揚。
    唐時禾測了一下枝韞的體溫，已經恢複了正常。
    枝韞病好後，唐書禾帶著枝韞把倫敦玩了個遍，照片裏的枝韞全然沒了病床上蒼白脆弱。
    返程前夜，枝韞窩在酒店的大床上刷手機。
    媽媽打來了電話。
    媽媽：“韞寶，明天機票買的啥時候的？”
    枝韞：“媽媽，飛機大概七點多落地。”
    “我和你爸明天都有事，實在抽不開身。就讓你小叔叔去接你，他開導航肯定丟不了。”
    明修宴倒是有空。
    隻是枝韞不喜歡他。
    枝韞愣了愣，一時反應不過來，“小叔叔？”
    “按輩分算得上是你的小叔叔，不過他的年紀也就比你大七八歲左右的樣子。他是你爸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最近要在家裏住段日子。”
    …….
    枝韞落地的時候，行李箱裏裝滿了給唐書禾帶的東西。
    走時，行李箱被唐書禾塞滿了她送枝韞的禮物。
    唐書禾看著枝韞的背影，喊了一聲，“枝韞。”
    感謝枝韞遠渡重洋來看她。
    枝韞笑著轉身，高舉著手機揮了揮手，“書禾姐，再見，過段時間我再來找你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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