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許徑直走到舷窗邊，手指輕輕抵在冰涼的玻璃上。
    星艦正緩緩下降，從這個角度往下看，整個首都星星城盡收眼底。
    這會兒剛是清晨，第一縷黎光正從地平線爬上來，把底下的景物逐個染亮。
    高大的建築鱗次櫛比，中央廣場的噴泉還沒開，商貿大街的招牌有些歪了，可帝國第一軍校的尖頂、亞斯蘭圖書館的圓穹，還有那座氣派的卡塞爾皇宮，都在晨光裏透著股劫後餘生的暖意。
    街道還能看到破損的地方，有些牆麵還留著焦黑的印子，但那些屍體與機械殘骸已經被清除幹淨，不再是幾天前一副煉獄的模樣。
    最讓人挪不開眼的，是街上的人，是亞斯蘭人民。
    大量的人民從避難所裏湧了出來，擠在街頭巷尾。
    有人抱著親人哭，有人舉著小旗子笑，看見空中浮現星艦的影子，歡呼聲更是一浪高過一浪。
    “我們贏了！”
    “帝國萬歲！陛下萬歲！”。
    薑許看著看著，眉頭不知不覺就舒展開了，眼底的疲憊被一種釋然的暖意取代。
    她想起第一世的時候，不管是鬧洪澇、山火還是台風，她都隻能躲在安全的地方，盡量不給別人添麻煩。
    每次衝在最前麵的，永遠是那些不怕危險犧牲的迷彩服軍人。
    可這一回，她終於也有能力站在前麵，為這片土地、為這些人出一份力了。這種感覺，比在拂雲宗當那個被弟子們捧著的老祖，要實在得多，也有意義得多。
    身後傳來自動門打開的聲音，還有一道熟悉的腳步聲。
    塞恩特人還沒有進艙室，聲音先飄了過來。
    “離降落到星港還有段時間，怎麽不在休息室多歇……？”
    話沒說完，尾音突然卡住了。
    熹微的晨光裏，塞恩特僵在自動門口，白金色的頭發沾了點光，眼神直直地落在薑許身上。
    她眼眶裏明明蒙著層淚霧，可那雙黑眸卻亮得很，溫柔又沉靜，跟在戰場上那個揮劍斬敵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艙室裏靜了足足兩秒，連星艦引擎的嗡鳴都好像輕了些。
    塞恩特有些慌張地別開眼，手足無措地往前挪了兩步。
    “你……為什麽哭了？”
    薑許轉過頭，嘴角彎了彎，帶著點笑意：“沒哭，就是有點感動而已。”這話一出來，塞恩特反倒更說不出話了。
    他認識薑許這麽久，從一開始看她在野外細心照顧猛獸，到後來在星海裏衝鋒陷陣、戰力爆表，哪回不是幹脆利落的模樣？
    麵前這個眼含輕霧的薑許，他還是頭一回見，連周圍的空氣都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塞恩特走過去，伸手輕輕拂開她額前垂著的碎發，手指碰到她皮膚時還悄悄頓了一下，飛快轉移話題：“馬上要回星城了，你之後有什麽打算？這次你立了大功，軍部肯定要給你獎勵，還得授銜。”
    他越說越認真，還自己琢磨起來：“就你這功勞，授大校肯定太低了，至少也得是少將！”
    “你要是還有別的想法，直接跟我說，不用客氣，都是你該得的。”
    薑許的神色難以言喻，塞恩特把軍銜說得跟爛大街的白菜似的。
    塞恩特清了清嗓子：“這回你也別住皇宮了，裏頭規矩多，住著不方便。幹脆搬去我家別墅莊園，地方大，還清淨。”
    省的沃爾特那小子天天沒事老湊過去纏著你，塞恩特在心裏默默地補了句。
    薑許安靜地聽了許久，嘴角的笑意忍不住越擴越大，到最後實在憋不住，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歎了口氣：“塞恩特，我哥之前買的那棟別墅，早就收拾好了，我住那兒就行。”
    這話一出口，塞恩特那點想把人拐家裏的小心思當場落了空，臉上的表情幾不可察地變了變——但也沒氣餒，腦子已經飛快轉起來，琢磨著下一個能把人“拐”到身邊的法子。
    也不怪他這麽處心積慮。他和薑許倆人天天忙得腳不沾地，之前好不容易跟人表明了心意，結果連好好約個會、正經追人家姑娘的時間都沒有。
    好不容易逮著戰後這空當，不抓緊點，萬一再被別的什麽事岔開，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軍區總部會議室裏，佩德羅斜靠在座椅上，臉上沒什麽表情，眼神卻透著股冷意。
    他掃了圈在場的將領，清了清嗓子，開始有條不紊地發布命令——每一條都精準對著科學院藏在首都星的暗棋，半點不含糊，顯然是要徹底拔幹淨，絕不讓這好不容易到手的勝利出岔子。
    “路德，你親自去辦，把布蘭登一家子都抓了，關到南區的紅寶石監獄。”
    “紅寶石監獄？”路德中將一愣，別看這監獄名字好聽，那可是專門關押重刑犯的地方。
    佩德羅眼神輕飄飄地掃過來：“有問題？”
    路德眼角跳了跳，趕緊搖頭：“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會議一結束，佩德羅直接開著自己的特製飛行器，還順手捎上了皇太子沃爾特。
    兩人乘著飛行器掠過長空，往軍用星港趕。
    等他們到的時候，大批帝國星艦已經在軍用星艦港上統一著陸了。
    戰士們列隊從星艦裏走出來，一個個臉上又疲憊又激動。
    有人回頭望著自己那架滿是傷痕的機甲，有人剛踏上地麵，就忍不住跪下來，額頭抵著地麵，這是他們拚死守護的地方。
    也有人抬起頭，望著遠處的藍天，眼神空茫茫的，像是要穿透大氣層，看到更遠的宇宙。
    那裏還飄著戰友們的骨灰——縱使青山埋不了忠骨，希望這浩瀚蒼天、無垠寰宇，也能容他們安息。
    這場突如其來的帝國防衛戰，終究是用數千士兵的性命換來了勝利。說是“慘勝”，一點也不為過。
    諾亞號內，將官士兵們已經離開了，塞恩特、薑許、伊恩三人走在最後麵。
    佩德羅與沃爾特迎麵相遇。
    沃爾特迫不及待地朝薑許撲了上去：“薑薑，你好厲害啊！”
    說時遲那時快，塞恩特飛速攔住沃爾特，伸手揉了揉沃爾特的腦袋：“你是準備把我們堵在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