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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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山前那狹窄的石縫入口,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曾泉半跪在地,粗重如風箱的喘息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背上文慧的氣息微弱得幾乎隨時會斷掉。
【命運之眼】的警告如同燒紅的烙鐵,在昏沉的意識裏反複灼燙:
【情況危急,需要趕緊開始治療!】
【否則!你將身死道消!】
刺耳的警告在神識之中炸響。
文慧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著旁邊眼神擔憂又透露著一絲期盼的思彤,不對,是色欲。
【原來如此,幹擾沈曾出手,就是為了這個嗎?】
【把控好力度,把七大罪的封印解除一點,讓它們恢複一絲力量,就能解決當下的危機。】
【解開封印,你的力量也會恢複。】
【隻要你的力量始終淩駕在他們之上,就不會出亂子!】
沈曾冰寒的目光掃過曾泉焦黑滲血、幾乎崩裂的身體,又落在文慧慘白的臉上,那深潭般的眸子裏,冰層碎裂的痕跡更深了,一絲狼狽的懊惱被強行壓下,隻剩下最冰冷的決斷。
“解開封印。”
沈曾的聲音斬釘截鐵,像一塊墜入寒潭的玄冰,瞬間凍結了石縫內所有雜音,
“暫借一絲力量,送你求醫。否則,你死,我們也會被反噬!”
“暫借”二字被他咬得極重,帶著傲慢者不容置疑的掌控。
思彤指尖溫潤的粉白光暈猛地一顫,桃花眼中水光瀲灩,凝視著文慧,那目光複雜得難以言喻——有對力量的渴望,更有一種近乎本能的、對文慧這具能承載甚至“淨化”罪孽之軀的扭曲依賴。
她無聲地點了點頭。
“如果這樣做,剛剛恢複的意識,又會被占據。”
曾泉赤紅的眼珠死死盯著背上氣若遊絲的文慧,喉嚨裏滾動著野獸般不甘的低吼。
這封印是枷鎖,也是庇護。
但此刻,文慧那微弱的呼吸如同燒紅的針,一下下刺著他暴怒的核心。
他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隻剩一片被強行壓製的狂暴:
“但是,為了兄弟,值!”
一個字,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輝溫茫然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甕聲甕氣地問:
“啃樹皮……有用嗎?”
金子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眼皮沉重地掀開一條縫,金色的瞳孔銳利依舊:
“……要快……”
冰晶玉死死攥著那塊染血的濕布,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大懿依舊無聲地立在幾步外的陰影裏,寬大的兜帽低垂,看不清表情。
唯有那緊抿的、線條冷硬的下頜,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審視。
“五行封印,開!”
文慧殘存的意念,清晰地“聽”到了那無聲的枷鎖碎裂之音!
“轟——!”
石縫內,無形的風暴驟然炸開!
七道截然不同、卻同樣源自靈魂深淵的恐怖氣息,如同掙脫囚籠的太古凶獸,轟然覺醒!
空氣被蠻橫地擠壓、撕裂,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石壁上的苔蘚瞬間焦枯又瞬間凝結成冰晶,碎裂的粉塵在狂暴的力場中懸浮、旋轉,如同微縮的星雲。
曾泉發出一聲痛苦與力量噴薄交織的咆哮!他那半邊焦糊、血肉模糊的身軀上,暗紅色的血水如同沸騰,肌肉在劇烈的痙攣中瘋狂蠕動、重塑!
無數細密的、如同熔岩脈絡般的赤紅紋路在他裸露的皮膚下亮起,每一次搏動都釋放出焚盡八荒的熾熱!
他猛地站直,腳下潮濕的泥土發出“嗤嗤”的灼燒聲,冒出刺鼻的白煙。一股令人靈魂顫栗的暴怒威壓,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心頭。
沈曾周身寒氣凜冽,湛藍的冰晶憑空凝結,在他腳下蔓延,將他拖離地麵。
他深潭般的眸子徹底化為兩輪冰冷的寒月,純粹的、凍結萬物的傲慢意誌彌漫開來,讓靠近的空氣都幾乎凝固。
他指尖那點冰藍寒光驟然暴漲,化為一道凜冽的光柱,直指文慧後背最猙獰的傷口,暫時壓下了那可怕的灼燒感,為文慧強行吊住一線生機。
思彤身後,朦朧的粉白光暈瞬間變得濃鬱而妖異,隱隱凝聚成一個顛倒眾生、充滿無盡誘惑的曼妙虛影。
她指尖流淌出的不再是溫潤的雨露,而是一種帶著奇異香氛、能撫慰劇痛卻也撩撥靈魂深處欲望的粉紅霧氣,絲絲縷縷纏繞上文慧的傷口。
輝溫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一股源於洪荒的、永不滿足的饑餓感在她眼中一閃而逝,石縫角落一塊半人高的岩石無聲地化為齏粉。
金子半眯的金色眼瞳驟然睜開,銳利得如同出鞘的神兵,那濃重的睡意被一股足以撕裂空間的鋒銳意誌取代,他懶散的身影仿佛變得無比清晰,又仿佛隨時會融入虛無。
冰晶玉手中的濕布掉落在地,她眼中屬於貪婪的瘋狂綠光一閃而過,隨即被巨大的恐懼和擔憂壓下,身體微微顫抖。
大懿那寬大的兜帽無風自動了一下,陰影中似乎有兩點幽綠的光芒一閃而逝,如同毒蛇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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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令人極其不適的、混合著酸澀與冰冷的扭曲力場在他身周悄然彌漫,那是足以扭曲感知、點燃嫉妒之火的無聲詛咒。
他沉默地向前踏了一步,那一步,讓整個空間都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七種源自原罪的磅礴力量,在狹小的空間內衝撞、交織、排斥!
卻又被一股無形的、源於那100“好感度”的詭異紐帶強行束縛在一起,形成一個極不穩定卻暫時平衡的力場旋渦。
這旋渦的核心,是瀕死的文慧。
七種力量本能地想要撕碎彼此,卻又詭異地共同維係著文慧那絲微弱的生機。
文慧殘破的身體成了這恐怖力量交匯的戰場和通道。
劇痛如同億萬根鋼針同時穿刺!身體仿佛被撕裂成七份,每一份都在被一種極致的力量焚燒、凍結、誘惑、啃噬、撕裂、沉淪、扭曲!
這痛苦遠超虎妖利爪的撕裂,直抵靈魂深處。
然而,在這非人的折磨中,一股微弱的、純淨的暖流,如同冰封深淵下湧動的暗泉,正從他意識深處那顆初醒的“七竅玲瓏心”悄然滲出,艱難地撫慰著被罪孽力量衝擊得千瘡百孔的魂魄。
“走!”
曾泉的咆哮如同驚雷炸響,帶著熔岩般的灼熱與不容置疑的狂暴。
他那布滿熔岩紋路的巨臂死死箍住文慧,另一隻完好的手掌猛地向前一撕!
“嗤啦——!”
空間如同脆弱的布帛,被暴怒之力生生撕裂!
一道邊緣跳躍著赤紅火焰、內部漆黑深邃、流淌著混亂空間亂流的裂口,憑空出現在眾人麵前!
裂口對麵,隱約可見一片密集的建築輪廓,藥香混雜著無數駁雜生機的氣息撲麵而來——正是百裏之外,五指山邊緣最大的人類聚集地,回春穀。
“跟上!”
沈曾冰冷的聲音如同命令。
他腳下冰晶蔓延,托著他率先踏入那狂暴的空間裂口。
思彤、輝溫、金子、冰晶玉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身影瞬間被混亂的空間亂流吞沒。
大懿在陰影中停頓了一瞬,兜帽下的幽綠目光在曾泉和文慧身上飛快地掃過,那目光帶著一種冰冷的權衡,最終也一步踏入裂縫。
曾泉最後看了一眼背上幾乎失去意識的文慧,赤紅的眼中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複雜,隨即發出一聲低吼,龐大的身軀帶著一往無前的狂暴氣勢,悍然撞入那撕開的空間通道!
灼熱、混亂、撕裂感瞬間包裹全身!
仿佛墜入熔岩與刀鋒的旋渦!
僅僅幾個呼吸,那令人窒息的混亂驟然消失。
腳踏實地。
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藥草苦澀氣味,混雜著人群的汗味、牲畜的膻味、還有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陳年血痂的淡淡腥甜,猛地衝入鼻腔。
眼前是一條狹窄、肮髒的街道。
兩側是歪歪扭扭、用巨大原木和粗糙石塊壘砌的低矮房屋,屋頂覆蓋著厚厚的、顏色發黑的苔蘚。
街道上汙水橫流,垃圾遍地,穿著破舊麻布衣衫、麵有菜色的人們麻木地行走著,眼神空洞,對突然出現的這群氣息恐怖、傷痕累累的人隻是投來一瞥,便又迅速低下頭去,如同受驚的鵪鶉。
街道盡頭,一座相對“高大”的三層石樓矗立著,門口掛著一塊巨大的、邊緣被蛀蝕的木質匾額,上麵用某種暗紅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顏料書寫著三個扭曲的大字:
【回春堂】。
那字跡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異,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動。
曾泉根本無暇顧及周圍的環境和那些麻木驚恐的目光,他如同一頭發狂的蠻牛,背著文慧,裹挾著尚未完全平息的空間震蕩餘波,轟然衝向回春堂的大門!
沈曾等人緊隨其後,七大罪代理人殘餘的恐怖氣息尚未完全收斂,所過之處,街上的行人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撥開,驚恐地跌倒在地。
“砰!”
回春堂沉重的大門被曾泉一腳踹開,門軸發出刺耳的呻吟。
一股濃烈了十倍的藥草混合著消毒藥水或者說某種類似效果的、氣味更刺鼻的液體)的氣味撲麵而來,其中那股淡淡的血腥甜膩感也陡然加重。
門內景象豁然開朗。
光線昏暗。
牆壁被刷成一種慘淡的、仿佛漂白過度的灰白色。
幾張簡陋的、沾著可疑深色汙漬的木凳散亂擺放。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寂靜。
幾個穿著同樣慘白色、質地粗糙、類似長袍的人影,正背對著門口,圍著一張石台忙碌著什麽。
石台上似乎躺著一個人,被白布覆蓋著。
踹門的巨響打破了死寂。
那幾個白袍身影的動作同時一滯。
然後,如同提線木偶般,極其緩慢地,一個接一個地轉過了身。
慘白的長袍,慘白的麵具。
那麵具毫無表情,光滑得如同剝了殼的雞蛋,隻在眼睛的位置開了兩個圓溜溜的黑孔。
沒有鼻子,沒有嘴巴,隻有一片死寂的平麵。
麵具後的眼睛,透過那兩個漆黑的孔洞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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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漠然。
如同看待一塊等待切割的肉。
“傷者。”
曾泉的聲音嘶啞如破鑼,帶著強行壓製的暴怒和焦灼,將背上的文慧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張相對幹淨些的木凳上。
文慧軟軟地癱倒,氣息微弱,胸口的起伏幾乎看不見。
那幾個白袍身影無聲地圍攏過來,慘白的麵具湊近文慧的身體。
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帶著一種非人的僵硬感。
其中一個伸出同樣慘白、帶著厚厚繭子的手指,極其精準地翻開了文慧後背一處深可見骨、邊緣焦黑翻卷的傷口,動作沒有絲毫輕柔可言,如同在檢查一塊皮革。
“唔……”
劇痛讓昏迷的文慧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呻吟。
“嚴重靈力灼傷,伴多處撕裂,髒器受損,精血虧損。”
一個毫無起伏、如同金屬摩擦般的聲音從其中一個麵具下傳出,分辨不出性別年齡,
“根基受損。”
“能治?”
沈曾的聲音冰冷地響起,帶著上位者慣有的命令口吻。
另一個白袍人伸出一根慘白的手指,指尖繚繞著一縷極其細微、帶著冰冷生命探測意味的淡綠色光絲,輕輕點在文慧眉心。
光絲一閃即逝。
“可治。”
依舊是金屬摩擦般的聲音。
“代價?”
思彤桃花眼微眯,粉紅的霧氣在她指尖若隱若現,本能地警惕著。
圍著文慧的幾個白袍人動作停頓了一下,慘白的麵具互相“看”了一眼。
空氣仿佛凝固了。
然後,為首的那個白袍人緩緩抬起頭,慘白的麵具正對著曾泉和沈曾。
沒有嘴的麵具上,那原本光滑的平麵,極其詭異、極其緩慢地向上“扯”開了一道彎彎的弧度!
一個標準到刻板、沒有絲毫溫度、仿佛用尺子量出來的“笑容”!
那笑容空洞得令人心底發寒。
“此傷,”
金屬摩擦般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公式化熱情,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秤砣砸在人心上,
“需百年壽元為引。”
“百年?”
曾泉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熔岩般的赤紅紋路在他皮膚下瘋狂亮起,一股毀滅性的暴怒氣息不受控製地爆發出來,震得回春堂內的瓶瓶罐罐嗡嗡作響,
“放你娘的屁!”
沈曾的指尖瞬間凝聚出一點極度危險的冰藍寒芒,深潭般的眼眸徹底化為萬載玄冰:
“說清楚。”
“百年壽元,乃藥引根基。”
另一個白袍人開口,聲音同樣平板無波,慘白的手指指向文慧焦黑的傷口,
“靈力灼傷,傷及本源。需抽取百年命數,化為純陽生氣,中和火毒,滋養本源,方可續接生機,穩固道基。否則……”
他頓了頓,麵具上那刻板的笑容弧度似乎擴大了一絲,透出令人作嘔的貪婪。
“根基崩毀,神仙難救。”
“百年壽元?”
一直沉默如同幽靈的大懿,忽然在陰影裏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幹澀、冰冷,充滿了扭曲的諷刺,
“好買賣。治好了,也隻剩半條命苟延殘喘,治不好,連骨頭渣子都得被你們榨幹?”
他寬大的兜帽微微抬起,陰影中,兩點幽綠的光芒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鎖定了那幾個白袍人。
“規矩如此。”
為首的白袍人絲毫不為所動,麵具上那空洞的笑容依舊掛著,
“救死扶傷,逆天改命,豈能無‘本’?”
他慘白的手指輕輕搓動了一下,仿佛在掂量無形的砝碼。
曾泉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赤紅的眼珠死死盯著文慧蒼白如紙的臉。
百年壽元!這幾乎等同於直接宣判了文慧的死刑!
他狂暴的力量在體內衝撞,幾乎要不顧一切地將這鬼地方夷為平地。
“壽元?”
一直半閉著眼、仿佛隨時會睡過去的金子,慢吞吞地開口了,金色的眼瞳銳利地掃過那幾個白袍人,
“……怎麽給?”
為首的白袍人轉向金子,麵具上那詭異的笑容紋絲不動:
“自願為佳,血脈至親更純。非親非故者,需以精血為憑,立下血契,由我堂秘法‘借’取。或……”
他慘白的手指指向文慧,
“以傷者自身尚未散逸之生機強取,然此法凶險,易致魂飛魄散。”
強取!
輝溫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顫,眼中屬於暴食的混沌凶光一閃而逝,甕聲甕氣地低吼:
“不行!不能動慧哥!”
冰晶玉臉色煞白,死死攥著自己的衣角,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貪婪的本能在恐懼麵前暫時退縮。
思彤桃花眼中水光流轉,粉紅的霧氣微微波動,似乎在權衡利弊。
沈曾眼中的冰寒幾乎要凍結空氣。
他猛地踏前一步,冰冷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冰山壓下:
“若我……‘請’你們治呢?”
“嗡——!”
回春堂內,牆壁上那些慘白的塗料仿佛活了過來,無數細微的、扭曲的符文驟然亮起!一股陰冷、粘稠、帶著強大禁錮和反噬意味的力場瞬間降臨,如同無形的沼澤,將沈曾釋放的冰寒威壓死死纏住、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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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白袍人身形紋絲不動,麵具上那空洞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詭異。為首者發出金屬摩擦般的笑聲:
“嗬嗬嗬……回春堂,自有回春堂的規矩。強求?代價更大。”
他慘白的手指輕輕一劃,空氣中仿佛出現了一張無形的、由無數細密血色符文構成的契約文書,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簽,還是不簽?”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充滿無盡暴戾與凶煞之氣的虎嘯,如同滅世的雷霆,猛地從五指山的方向滾滾傳來!
那聲音穿透百裏空間,帶著恐怖的威壓,狠狠砸在回春穀上空!
回春堂的屋頂簌簌落下灰塵。
街道上麻木的人群瞬間炸開了鍋,驚恐的尖叫哭嚎聲此起彼伏!
虎妖!
那頭被七竅玲瓏心暫時封印的恐怖妖王,醒了!而且,正循著某種氣息,以驚人的速度向這邊撲來!
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巨爪,瞬間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曾泉赤紅的瞳孔驟然收縮,猛地看向石凳上氣息奄奄的文慧,又猛地抬頭看向那幾個掛著詭異笑容的白袍“醫師”和他們麵前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血契”!
前有豺狼,後有虎豹!
意識在劇痛與昏迷的深淵邊緣掙紮,【命運之眼】冰冷的信息流在模糊的意識中閃爍:
【虎妖鎖定……急速接近……】
回春堂內陰冷的禁錮力場和那張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血契,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靈魂。
文慧睜開眼睛,虛弱的看向眼前的醫師職業,他們臉上的麵具阻擋了【命運之眼】的窺探。
百年壽元?血契?強取生機?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
虎妖那毀天滅地的咆哮聲浪滾滾而來,死亡的腥風仿佛已經吹到了脖頸。
回春堂內,時間被拉長、凝固。
曾泉的肌肉在暴怒與焦灼中虯結如鋼,沈曾指尖的冰藍寒芒危險地吞吐,思彤的粉紅霧氣劇烈波動,輝溫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如同困獸般的嗚咽……
醫師職業,救死扶傷,懸壺濟世。
救死扶傷,本就是逆天改命的方法。
損耗壽元也是合理。
眼皮越來越沉重,活躍的意識,仿佛陷入了一壇死水。
“兄弟……”
文慧沾滿血汙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在冰冷的石凳邊緣,曲起,叩擊了一下。
嗒。
聲音微弱,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凝固的絕望。
“……簽。”
“以我……之名……”
“百年……壽元……為引……”
“救……命……”
最後一個字吐出,如同耗盡了所有的燈油,他頭一歪,徹底陷入深度昏迷。
“慧哥!”
冰晶玉發出一聲絕望的哭喊。
曾泉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指節慘白,赤紅的眼珠死死盯著文慧昏迷的臉,狂暴的力量在體內衝撞,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徹底撕裂。
最終,他猛地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嘶吼,一步踏到那懸浮的血契前!
“拿來!”
他咆哮著,聲音嘶啞欲裂。
為首的白袍人發出金屬摩擦般的低笑,慘白的手指輕輕一推。
那張由無數血色符文構成、散發著濃鬱不祥氣息的契約文書,無聲地飄到了曾泉麵前。
文書的核心,是一個空白的、仿佛等待著鮮血烙印的圓形印記。
曾泉沒有絲毫猶豫,猛地咬破自己的拇指!
一滴蘊含著暴怒本源力量、如同熔融赤金般的精血,帶著灼熱的氣息,狠狠摁向那空白的印記!
“嗤——!”
精血與符文接觸的瞬間,刺耳的灼燒聲響起!整個血契文書猛地爆發出刺目的猩紅光芒!
無數細密的符文如同活過來的毒蟲,瘋狂扭動、增殖,瞬間爬滿了整個文書!
一股冰冷、貪婪、如同附骨之蛆的詭異力量,順著曾泉的手指,蠻橫地鑽入他的身體,直刺靈魂深處!
百年壽元!無形的枷鎖瞬間加身!
曾泉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臉色瞬間灰敗了一分,那熔岩般的赤紅紋路都黯淡了些許。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虛弱感湧了上來,被他強行用暴怒的力量壓下。
“契約成立。”
為首的白袍人麵具上的笑容弧度似乎更大了,帶著一種滿足的詭異。他慘白的手一揮。
嗡!
回春堂深處,一道沉重的石門無聲滑開,露出後麵一條向下延伸、散發著更濃鬱藥味和陰冷氣息的通道。
“送入‘化生池’。”
幾個白袍人動作陡然變得迅捷無比,不再是之前的僵硬,反而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流暢。
他們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無聲地抬起文慧癱軟的身體,腳步飄忽地走向那條幽深的通道。
慘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入口。
“慧哥!”
冰晶玉想衝過去,卻被思彤一把拉住。
思彤桃花眼中水光瀲灩,凝重地對她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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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泉死死盯著那關閉的石門,赤紅的眼中是壓抑到極致的風暴。
沈曾麵無表情,但周身散發的寒氣幾乎要將空氣凍結。
大懿在陰影中,兜帽下的兩點幽綠光芒閃爍不定,充滿了冰冷的審視。
通道深處。
一間巨大的石室。中央是一個丈許見方的池子。
池水並非清澈,而是一種粘稠的、不斷翻滾著氣泡的、如同劣質翡翠般的暗綠色液體。
刺鼻的藥味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腐爛血肉的腥甜氣息,充斥整個空間,濃得幾乎化不開。
池子周圍,站著另外幾個白袍人,他們的麵具在石壁幽暗的磷火映照下,更顯慘白詭異。
昏迷的文慧被剝去殘破的衣物,放入那翻滾的暗綠色池水中。
“咕嘟……咕嘟……”
池水劇烈地沸騰起來!
暗綠色的液體如同活物,瘋狂地順著文慧後背、胸前那些深可見骨、焦黑翻卷的傷口鑽入!
“呃啊——!”
劇烈的痛苦依舊讓身體猛地弓起,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
全身的血管都如同蚯蚓般暴凸起來,皮膚下呈現出一種可怕的、被強行注入生機的翠綠色!
文慧猛的睜開眼睛,
濃鬱到刺鼻的藥香氣息縈繞在【生命之鼻】,久久不散,像是在掩蓋什麽。
池邊的白袍人圍攏上來。
他們慘白的手指伸出,指尖繚繞起淡淡的、冰冷的白色光暈,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點在傷口周圍的穴位上。
隨著他們的動作,身體猛地一震!
一股無形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東西”,被那冰冷的光暈強行引導、剝離!
年輕豐滿的臉龐上,皮膚迅速失去光澤,浮現出細微的、如同刀刻般的皺紋!飽滿的肌肉如同泄了氣的皮囊,開始鬆弛、塌陷!
百年壽元!正在被那詭異的池水和白袍人的秘法,瘋狂抽取!化為純粹的生命力,去填補那致命的創傷!
池邊,一個白袍人拿出一個巴掌大小、通體漆黑、形如羅盤的器物。
羅盤中心,一點微弱但代表著生命氣息的綠光正在艱難地閃爍。
隨著壽元的抽取,那點綠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明亮、凝實起來!
“生機穩固,本源續接。”
一個白袍人發出金屬摩擦般的確認聲。
“這人的陽壽怎麽會這麽多!”
另一個白袍人麵具上那空洞的笑容顯得格外滿足,他慘白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那枚代表文慧生命綠光的羅盤,如同撫摸最珍貴的寶物,用一種近乎詠歎的平板語調低語:
“妙手……回春呐……都是我們的!都是我們治病救人的妙手!”
池中翻滾的暗綠藥液下,文慧鬆弛、布滿皺紋的身體上,那些猙獰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愈合。
焦黑的死皮剝落,露出下方粉嫩的新肉。
斷裂的骨骼發出細微的劈啪聲,重新接續。
內腑的灼傷被強行注入的龐大生機撫平、滋養……
生命在回歸。
代價是急速流逝的青春與漫長的未來。
石室內的氣氛詭異而狂熱。
白袍人們圍繞著化生池,慘白的手指如同彈奏著無形的死亡樂章,精準地操控著生命力的剝奪與轉移。
憤怒,驚恐,如同潮水般湮滅心靈。
為什麽會這樣!
治病救人的【醫師職業】,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
“你們這樣做是犯法的!”
文慧躺在沸騰的暗綠池水中,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揉捏、重塑。
灰白的發絲漂浮在粘稠的藥液上,鬆弛的皮膚包裹著正在急速愈合的骨骼與內髒,形成一種驚心動魄的衰老與新生交織的恐怖景象。
“咯……咯咯……抽取生機,再進行倒灌,來救命!我們不都已經給你生機了嗎?”
喉嚨裏發出無意識的、仿佛破風箱般的抽氣聲。
那深入骨髓的抽取之痛,即使意誌堅定的劍士職業也讓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痙攣。
“因為不夠啊!我們這麽多人,100年,太少!”
池邊,手持黑色羅盤的白袍人,麵具上那空洞的笑容幾乎要裂到耳根。
羅盤中心,那代表文慧生命本源的綠光,在百年壽元的瘋狂灌注下,已變得璀璨奪目,如同暗夜中最亮的星辰,散發出磅礴的生機。
“根基重塑,火毒盡祛……妙啊!”
金屬摩擦般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滿足。
【心靈之耳】
【職業】【貪婪之蛇】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天庭的醫師,會是妖魔?
“我行醫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凡人有這麽多的陽壽!真的是罕見!”
另一個白袍人湊近池邊,慘白的手指幾乎要觸碰到文慧布滿皺紋的臉頰,聲音平板卻透著一絲令人作嘔的興奮:
“百年命火,精純如斯……大補之物!若每日能得此一例……”
“噤聲!”
為首的白袍人低喝一聲,但麵具下的眼神同樣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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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轟!!!”
一聲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接近、充滿了無盡毀滅怒意的虎嘯,如同九天落下的滅世雷霆,狠狠轟擊在回春穀的上空!整個回春堂地底石室都劇烈地搖晃起來!碎石簌簌落下!
“吼——!!”
虎嘯聲中蘊含的滔天妖力,如同實質的衝擊波,穿透厚厚的地層和石壁,狠狠撞在石室內的禁錮符文上!
牆壁上那些慘白的符文驟然亮起刺目的血光,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明滅不定!
虎妖到了!而且就在回春穀外!它在衝擊回春堂的防禦!
池邊的白袍人動作猛地一僵!麵具上那詭異的笑容瞬間凝固!
“該死!那孽畜怎會來得如此之快!”
為首的白袍人金屬般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急促的驚怒,
“化生未竟!此刻中斷,前功盡棄,契約反噬,你我皆要承擔大因果!”
石室內的氣氛瞬間從詭異的狂熱跌入冰點。
虎妖的威脅近在咫尺,而池中的“百年大藥”還未完全“炮製”成功!
中斷,意味著契約反噬的恐怖後果;
不中斷,虎妖一旦攻破防禦,所有人都得死!
“加快!”
為首的白袍人麵具下的眼神變得無比陰狠,他猛地一揮手,聲音尖銳刺耳,
“引動‘化生池’本源!壓榨他!百年壽元,必須盡數化為生機!快!”
隨著他的命令,圍在池邊的幾個白袍人同時發出低沉的、如同念咒般的金屬摩擦聲!他們慘白的手指猛地插入那翻滾的暗綠色池水之中!
“嗡——!”
整個化生池劇烈地沸騰起來!暗綠色的液體瞬間變成了墨黑色!
無數細密的、如同血管般的黑色紋路在池壁和池底浮現,瘋狂蠕動!
一股比之前強橫十倍、冰冷十倍、貪婪十倍的抽取之力,猛地作用在文慧的身體上!
“呃啊啊啊——!!!”
文慧衰老的身體如同被投入了地獄的油鍋,猛地從池水中彈起!
全身的血管根根爆凸,呈現出一種瀕臨炸裂的紫黑色!
鬆弛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緊緊包裹著骨頭,臉上的皺紋瞬間加深,如同刀劈斧鑿!
灰白的頭發大片大片地脫落!
那代表生命本源的羅盤綠光,在瘋狂的壓榨下,亮度瞬間飆升到一個刺眼的程度,幾乎要將整個漆黑的羅盤映成翠綠色!
磅礴的生機被強行灌注,後背、胸前那些最深的傷口在綠光中飛速愈合,甚至連疤痕都在迅速變淡消失!
但代價是,他的生命之火,如同被狂風席卷的殘燭,正在以百倍的速度瘋狂燃燒、黯淡!
“不夠!還不夠!”
為首的白袍人盯著羅盤,聲音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瘋狂,
“把他的潛力!把他最後一絲命元!都給本座榨出來!快!”
池邊的白袍人念咒聲更加急促尖銳,插入池水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墨黑的池水如同活過來的史前巨獸,瘋狂撕咬著文慧的身體!
【末法時代,妖魔當道!】
就在這壓榨達到頂點、文慧的身體即將徹底崩潰化為枯骨、那羅盤綠光也亮到極致仿佛要炸開的瞬間——
“吼——!!!”
一聲震碎耳膜的虎嘯,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力量洪流,轟然降臨!
“轟隆!!!”
回春堂上方的地麵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爪狠狠拍碎!
無數碎石泥土混合著斷裂的梁木,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刺眼的陽光混合著煙塵,猛地灌入這陰森的地底石室!
回春堂的地麵防禦,破了!
煙塵彌漫中,一雙燃燒著七彩火焰、巨大如燈籠、充滿了無盡暴戾與毀滅欲望的妖瞳,如同兩輪地獄血日,穿透崩塌的缺口,死死鎖定了化生池中那具正在急速衰老又急速愈合、散發著誘人磅礴生機的軀體!
是虎妖!它找到了!
“我的……藥!”
虎妖貪婪、狂暴的神念如同海嘯般席卷整個石室!
石室內的白袍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
“不——!”
為首的白袍人發出一聲淒厲的金屬摩擦般的尖叫!
但一切已經太遲了!
就在虎妖巨瞳鎖定文慧的刹那,就在白袍人因恐懼和貪婪而心神失守的瞬間——
異變陡生!
化生池邊,那幾個正在瘋狂壓榨文慧壽元的白袍人,身體猛地僵住!
他們臉上那慘白、光滑的麵具,毫無征兆地“哢嚓”一聲,裂開了!
不是碎裂成塊,而是如同融化的蠟油,沿著那刻板笑容的弧線,緩緩地、扭曲地……向下“流淌”!
麵具“融化”的地方,露出的並非人皮,而是一片片粘膩、閃爍著油亮黑光的……鱗片!
【命運之眼】看清了它們的職業。
【登神長階貪婪之蛇】
【超凡入化級醫師職業。】
慘白的長袍下,發出“嗤嗤”的裂帛聲!
數條慘白、滑膩、覆蓋著細密鱗片、末端帶著吸盤的……觸手,猛地刺破了衣袍,如同怪蟒般在彌漫的煙塵和傾瀉的碎石中狂亂地舞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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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身體在扭曲、膨脹!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吧”聲,反折成詭異的角度!
原本是人類頭顱的位置,麵具徹底融化,露出了覆蓋著粘液和鱗片的、如同放大了數倍毒蛇的猙獰頭部!
兩顆渾濁的黃色豎瞳,鑲嵌在頭部兩側,死死地轉動著,充滿了原始的貪婪與瘋狂!
“嘶嘶——吼!”
非人的、混合著粘液翻滾和野獸嘶鳴的怪叫聲,從那些血盆大口中發出!
妖魔!
這些所謂的“妙手回春”的醫師,在契約完成、大功即將告成又突遭巨變的刺激下,在虎妖恐怖妖力的近距離衝擊下,終於徹底撕下了披著人皮的偽裝!
顯露出了它們非人的、扭曲的、貪婪的妖魔本體!
它們揮舞著慘白的觸手,一部分本能地、瘋狂地卷向化生池中散發著誘人磅礴生機的文慧!
另一部分則帶著狂怒,卷起巨大的石塊,砸向頭頂缺口處那雙七彩的妖瞳!
混亂!貪婪!恐懼!在妖魔的本性中徹底爆發!
“藥!我的藥!”
虎妖的咆哮如同天雷,一隻覆蓋著七彩火焰、足以拍碎山嶽的巨爪,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悍然撕裂崩塌的缺口,狠狠抓向化生池!它要奪回它看中的“大藥”!
煙塵碎石如同暴雨般落下!妖魔的觸手狂舞!虎妖的巨爪遮天蔽日!
在這天崩地裂、妖魔亂舞的絕境中心!
池中那具衰老、幹癟、幾乎不成人形的軀體,緊閉的眼瞼之下,眼球在瘋狂地轉動!
【七竅玲瓏心·初醒】!
那顆深藏於靈魂深淵、剛剛萌芽的七竅玲瓏心,在百年壽元被瘋狂壓榨、被妖魔覬覦、被虎妖索命的極致刺激下,在生死一線間,猛地迸發出一道無形無質、卻足以照徹靈魂本源的光芒!
光芒所及——
那幾隻卷向他的、覆蓋著粘膩鱗片的慘白觸手,其內部流淌的、冰冷貪婪的“妖力”運行軌跡,如同被最高倍顯微鏡放大,纖毫畢現!
每一絲能量的流轉,每一次貪婪意念的波動,都清晰地倒映在“心”中!
虎妖那毀天滅地的七彩巨爪,其蘊含的、源自暴怒與吞噬本源的毀滅法則之力,那狂暴運轉的能量節點,那力量最核心的流轉路徑,同樣被這道心光瞬間捕捉、解析!
還有……自己體內!
那正被瘋狂抽取、如同洪流般被墨黑池水吞噬的“百年壽元”所化的磅礴生機!那生機被池水中的邪惡符文轉化、被妖魔觸手引導的詭異路徑!
以及……那深藏於衰老軀殼深處,被七竅玲瓏心光芒照耀後,正艱難地、極其微弱地重新凝聚滋生的……一絲絲純淨的本源心念之力!
洞悉!明察!纖毫畢現!
在這煉獄般的場景中,文慧幹裂的嘴唇微微翕動,一個無聲的、飽含著無盡痛苦、荒謬與冰冷的念頭,如同淬毒的冰淩,刺穿了他混亂的意識:
“嗬……救命的刀……”
“原來……比索命的妖……”
“更懂……剜心……”
“五行封印,全開!”
“你們……不配當【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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