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火車在凍土帶上顛簸，陳歸山後背的龍紋已經爬上右眼皮。金鈴兒用鹿心血在車窗畫滿鄂溫克太陽符："再撐三站地，見到白那查神樹就能..."
    "咣當！"
    車身突然劇烈傾斜，巴特爾撞開廁所門吼道："鐵軌上擺著三十六個青銅鈴！"眾人扒著車窗望去，月光下排列整齊的鈴鐺正隨著車軌震動，每個鈴舌都穿著張褪色的七三一部隊證件。
    老薩滿扯斷胸前的狼牙項鏈："是七星會的索魂陣！"他將狼牙拋向車外，雪地裏突然鑽出七匹青銅馬，踏著鈴鐺陣狂奔。周衛國對著領頭的馬頭連開兩槍，子彈竟在金屬馬身上擦出火星。
    "用這個！"岩溫將傣刀塞給陳青山，"刀刃上抹了猛臘的斷魂草汁！"刀鋒劃過最後一匹青銅馬時，整列車廂突然騰空——鐵軌盡頭竟被人換成日軍遺留的轉車盤！
    金鈴兒用獸皮裹住陳歸山撞破車窗，眾人滾落在齊膝深的雪窩裏。陳青山的水晶蘭根須剛紮進凍土，整片雪原突然塌陷，露出下麵縱橫交錯的日軍坑道。
    "昭和二十年建的龍脈觀測站。"老薩滿點燃鬆明子，火光映出牆上的七星會徽，"當年你爹就是在這裏..."他突然噤聲，手電光束照到具倚牆而坐的骸骨，呢子大衣內袋裏露出半塊懷表。
    周衛國顫抖著掰開懷表，生鏽的機芯裏嵌著張微型照片——那年的周建國正給青銅甲屍安裝儀表，背後站著個穿白大褂的日本女人。
    "山田良子！"周衛國一拳砸在洞壁上，"這賤人騙了我爹二十年！"
    坑道深處突然傳來孩童嬉笑，陳歸山掙紮著指向黑暗："紅眼睛妹妹在玩鈴鐺。"金鈴兒甩出三枚獸牙釘住聲源處，獸牙竟被憑空出現的和服人偶咬住。人偶右眼鑲著陳望川的煙袋鍋，左眼是顆五星徽章。
    "中日合資的玩具廠產物。"老薩滿扯斷人偶四肢，從腹腔掏出個青銅匣，"哈爾濱鍋爐廠產的零件，七星會真是與時俱進。"
    陳青山劈開青銅匣，裏麵躺著支玻璃管裝的紫色液體，標簽用中日雙語寫著"龍脈活性培養液七三一部隊第44代改良型"。岩溫突然捂住口鼻："快封住！這味道和猛臘的屍蠱..."
    坑道頂部突然炸開，九鬼隆一的狂笑混著積雪灌入："諸君喜歡這個重逢禮物嗎？"他殘缺的左眼換成機械義眼，紅光掃過陳歸山，"多虧周桑父親的實驗數據，龍腦香終於..."
    "去你媽的！"周衛國抬手一槍打碎機械眼。九鬼身後的忍者方陣突然擲出青銅鎖鏈，三十條鎖鏈精準纏向陳歸山。巴特爾扯開袍子露出滿背狼頭刺青，達斡爾戰歌震得鎖鏈嗡嗡作響。
    老薩滿趁機將玻璃管紮進九鬼斷臂："嚐嚐你們自己造的孽！"紫色液體接觸血肉的瞬間，九鬼全身血管暴凸成青黑色，慘叫著跌入深淵。
    眾人順著坑道狂奔至出口時，整座山體突然震動。金鈴兒指著遠處被月光照亮的巨樹："白那查神樹！鄂倫春最後的薩滿就在..."她突然僵住——神樹下跪著三十六個穿各民族服飾的人，每人後頸都釘著桃木釘。
    陳青山的水晶蘭突然瘋長，葉片浮現血色脈絡："是我爹用守山人血脈布的禁製！"他劃破掌心將血抹在樹幹上，樹皮突然剝落，露出裏麵嵌著的青銅鼓。
    "鄂倫春的裂月鼓！"老薩滿顫抖著撫摸鼓麵，"我找了四十年..."鼓槌突然自動飛入金鈴兒手中，陳歸山後背龍紋發出刺目金光。
    "咚！"
    第一聲鼓響震碎所有桃木釘，跪拜者紛紛蘇醒。穿鄂倫春麅皮襖的老嫗睜開眼："金家丫頭？你奶奶接生我那晚..."她突然住口，驚恐地望向天空——滿月正在裂成七瓣。
    九鬼的機械殘軀突然從地底鑽出，脊椎連接著青銅龍頭："大日本帝國的龍..."陳歸山突然發出成年男子般的低吼，龍紋脫離皮膚化作虛影撲向機械龍。
    "就是現在！"金鈴兒連續敲響裂月鼓，老薩滿用蒙語高唱祭詞。陳青山的水晶蘭纏住兒子身體，周衛國和巴特爾同時將獵刀刺入凍土——刀刃交匯處噴出金色泉水。
    機械龍在月光中汽化的刹那，陳歸山後背滲出的金血在雪地上繪出北鬥七星。老嫗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的狼頭刺青："七姓守山人聽令！"三十六個蘇醒者同時割破手掌，血線順著星圖爬滿神樹。
    當第一縷晨光照亮黑龍江時，陳歸山安靜地睡在金鈴兒懷裏，脖頸上的龍紋褪到肩胛。老薩滿摩挲著裂月鼓上的彈孔："這是當年抗聯在此阻擊關東軍時..."他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片帶符咒的青銅甲。
    周衛國在神樹根部發現個鐵盒，裏麵裝著周建國當年的絕筆信："...被迫協助七星會因他們綁架衛國，若見此信，速毀哈爾濱..."信紙背麵貼著張泛黃的合影，少年周衛國正在七星會道場練槍。
    冰封的江麵上突然傳來引擎轟鳴，三輛雪地摩托衝破霧霰。領頭者掀開護目鏡，露出與金鈴兒七分相似的麵容："四丫頭，你奶奶的鎮龍劍該還了！"
    陳青山的水晶蘭根須突然刺入冰層——江麵下隱約可見成排的青銅棺，棺蓋上的七星徽記正在朝陽下泛著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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