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七姓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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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龍江的冰麵在晨光裏泛著魚肚白,金鈴兒把最後一塊麅子肉幹塞進皮囊,衝對岸樺樹林打了聲呼哨。三隻雪橇犬拖著爬犁從霧裏鑽出來,領頭的老犬衝著東南方連吠三聲。
    "狗兒認道了。"老薩滿往冰窟窿裏撒了把炒米,"順著二道溝往南,翻過張廣才嶺就是長白地界。"他彎腰敲了敲冰麵,凍實的江冰下隱約可見遊魚擺尾的暗紋。
    周衛國蹲在爬犁邊檢查槍栓,忽然指著冰層:"這紋路像不像長白山的山筋圖?"陳青山湊近細看,冰裂的紋路果然與父親留下的山形圖暗合。懷裏的陳歸山伸出小手拍打冰麵,奶聲奶氣地喊:"阿爺的煙袋鍋!"
    "小崽子眼尖。"巴特爾用獵刀撬開冰縫,撈出個銅煙袋鍋。金鈴兒接過細看,鍋嘴處新刻著道箭頭,正指向西南方的老禿頂子山。
    爬犁隊剛過撫鬆地界,林子裏竄出個穿靰鞡鞋的老漢。老漢肩頭蹲著隻海東青,衝眾人直撲棱翅膀。"陳家的娃!"老漢亮出腰間鹿角煙荷包,"你爹十年前寄存在我這的物件該取了。"
    陳青山接過油紙包,裏頭裹著半張發黴的狼皮地圖。金鈴兒撫摸著狼耳處的針腳:"這是我太姑奶奶的手藝,鄂倫春的引路圖。"地圖缺口處露出"天池"二字,墨跡與陳望川的煙袋鍋刻痕如出一轍。
    "過了前麵的黑瞎子溝,就是七姓獵戶的接山處。"老漢往雪地裏啐了口煙油,"最近老林子裏不太平,前兒個鄂溫克的三愣子撞見..."話沒說完,海東青突然厲嘯著衝向東南方,羽毛落處騰起股青煙。
    岩溫的傣刀劈開荊棘叢,露出截焦黑的樹樁。周衛國用槍管撥開積雪,發現樹根處埋著七個倒扣的陶碗:"是七姓的斷頭飯!誰家漢子折在這兒了?"
    老薩滿突然扯開羊皮襖,露出胸口狼頭刺青:"甲戌年七姓會盟,我達斡爾族在這兒折了七個好獵手。"他掏出銀酒壺潑灑祭酒,雪地裏突然拱起個土包——三十六個青銅鈴鐺串成的索魂鏈破土而出!
    "七星會的催命符!"金鈴兒甩出獸牙釘住鈴舌,"快割斷紅繩!"陳青山的水晶蘭根須剛纏上銅鈴,懷裏的陳歸山突然啼哭,後背龍紋泛起青光。鈴鐺陣應聲碎裂,露出底下埋的樺皮匣子。
    匣中黃綢裹著本《長白守山譜》,扉頁鈐著七姓血指印。周衛國翻到丁酉年那頁驚呼:"這是我爹的筆跡!"泛黃紙頁記載著:"周建國攜子衛國入山,遇七星會截殺於黑風口..."
    林間忽起怪風,遠處傳來悶雷似的響動。巴特爾扒開百年紅鬆的樹皮,露出道新鮮刀痕:"看這達斡爾的狼頭標記!我三叔上個月進山收貂,定是留的暗號!"
    眾人循著標記來到老鬆嶺,卻見崖邊石台上擺著七碗結冰的苞穀酒。金鈴兒指尖輕觸碗沿:"是鄂倫春的待客酒,主人家遭難了。"她突然扯開酒碗下的苔蘚,石板上赫然刻著七具屍體的方位圖。
    "東北方三百步!"老薩滿的套馬杆指向雪窩子。陳青山扒開積雪,五具穿不同民族服飾的屍骸圍成圓圈,中央石板壓著半塊玉佩——正是周家祖傳的羅盤配件!
    周衛國攥緊玉佩紅了眼眶:"爹當年就是在這兒..."話音未落,崖頂滾落塊山石,露出後麵黑黝黝的山洞。陳歸山突然指著洞口喊:"紅臉爺爺在招手!"
    岩溫舉著火把探進山洞,傣刀忽然碰響鐵鏈。但見洞內懸著三十六盞獾油燈,照得石壁上的七星會符咒泛著血光。金鈴兒撫摸壁上抓痕:"是鄂溫克的熊爪刀痕!當年我二舅爺..."
    "活著呢!"洞深處突然傳來沙啞吼聲。眾人疾奔過去,見個獨臂老漢被鐵鏈鎖在石柱上,腳邊散落著啃剩的鬆塔殼。"金老四?"老薩滿驚得酒壺落地,"你不是九七年就死了嗎?.."
    "七星會那幫孫子拿我煉人燭!"老漢扯開衣襟,胸口太歲肉上釘著七枚桃木釘,"快去找陳望川埋在梯子河的匣子!"他忽然暴起掙斷鐵鏈,將陳青山推出山洞,"走!去天池!"
    眾人跌跌撞撞跑到嶺下,身後傳來山體崩塌的巨響。金鈴兒望著騰起的雪霧喃喃:"四舅公走得很鄂倫春..."她忽然扯開陳青山的衣襟——水晶蘭根須不知何時纏住了狼皮地圖,葉片脈絡正化作長白十六峰的地形。
    周衛國對照著羅盤方位:"明兒晌午能到梯子河。"他忽然指向東南方升起的狼煙,"七姓的求救信號!"
    陳青山望著煙柱升起處,那是父親山形圖標注的龍眼方位。懷中的陳歸山忽然安靜下來,小手緊攥著半塊玉佩,龍紋在月光下流轉如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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