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潛艇艙內，陳青山用青銅釘挑開菌絲纏繞的艙門。那日蘇的魚骨鈴突然發出刺耳鳴叫，銀發在海水中根根豎立。
    "青山！這艘潛艇在往東南方向漂！"她拽住陳青山的腰帶，星盤吸附在鏽蝕的管道上，"磁針指著對馬海峽，有人在用釘棺術牽引潛艇！"
    陳青山摸出懷裏的青銅匣，匣底血月印記正在滲出黑水："老漁頭說七月初七黃泉眼開，今天..."他忽然按住那日蘇的肩膀，"你的後頸！"
    銀發遮掩的皮膚下，三枚菌斑正組成倒置的狼牙紋。那日蘇反手摸到凸起的腫塊，臉色驟變："是赫哲族的血咒，必須用薩滿鼓配合釘棺術才能解。"
    潛艇突然劇烈震動，菌絲組成的八爪魚從通風口湧出。陳青山揮釘斬斷觸須，熒藍液體噴濺處竟浮現出金鈴兒的虛影："青山...別去火山島..."
    那日蘇的魚皮鼓震碎幻象："菌絲在讀取你的記憶！閉眼！"她扯斷銀發纏住兩人手腕，"跟著我的鮭魚骨針遊，這艘潛艇要沉了！"
    鹹澀海水中，陳青山看見那日蘇的銀發如月光指引方向。浮出海麵時，眼前景象令他呼吸停滯——漆黑的火山島上矗立著鳥居，褪色的注連繩上掛滿中國漁民的銅煙袋。
    "這不是日本。"那日蘇抹去臉上的海水，"看星象，我們還在黃海，但這島..."
    火山間突然噴發，赤紅的岩漿在空中凝結成八岐大蛇形態。二十八個戴能麵的黑影踏浪而來，他們瘸著的左腿都綁著青銅鱗片。
    陳青山的青銅釘紮進礁石："是七姓叛徒的後代！"釘尖北鬥紋亮起的瞬間，青銅匣突然浮空，投射出覆蓋整片海域的星圖。
    那日蘇的星盤與光影重合："我明白了！這島是徐福東渡時造的蜃樓，實際位置在..."她的話被三味線琴聲打斷。礁石後轉出個戴天狗麵具的神官，狩衣下擺沾滿熒藍菌絲。
    "陳桑，令尊的指骨還在潛艇舵輪裏卡著。"神官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聲，掀開麵具露出半張腐爛的臉，"用鎮山人的血打開青銅匣，我就告訴你七姓叛徒埋骨處。"
    陳青山將青銅釘橫在胸前："你怎會知道鎮山人？"
    "昭和十八年七月七，二十八個中國工匠在這島剖腹祭海。"神官彈撥三味線，菌絲在空中織出慘烈畫麵，"有個姓陳的匠人臨死前，把鎮山秘術刻在了女兒脊骨上..."
    那日蘇突然甩出魚骨鈴，鈴鐺穿透神官身體卻帶出黑血："是活死人！他後頸有薩滿刺青！"
    火山再度噴發，岩漿在海麵凝成血色航路。神官退到鳥居陰影裏："子時三刻血月現，航路直通黃泉眼。要救你的薩滿姑娘..."他扔出個陶罐，裏麵泡著枚刻狼牙紋的青銅釘，"就用這個釘穿她的天靈蓋。"
    陳青山揮釘打碎陶罐，菌絲卻順著釘尖爬上手腕。那日蘇的銀發突然纏住他小臂："別動！這些菌絲在重組記憶！"
    劇痛中，陳青山看見1943年的火山島：穿防疫服的日軍正把中國工匠推進岩漿，父親被按在青銅鼎前，後背的釘紋正在滲血...
    "青山！"那日蘇的嗬斥驚醒幻覺，她掌心握著從自己後頸挖出的菌斑，"這是赫哲族禁術"血飼"，我的先祖參與過建造這座島！"
    海水突然間沸騰，八個琉璃瓶浮出水麵。每顆人眼裏都映著那日蘇的臉，瞳孔裂開伸出菌絲觸手。陳青山扯下防水布裹住青銅匣："抱緊我！"
    兩人躍入海浪的瞬間，海底升起一艘覆蓋著人皮的鬼船。甲板站著個穿昭和軍服的女子，她轉身時露出後背的釘紋——與陳青山手中的青銅釘一模一樣。
    "母親..."陳青山瞳孔顫動。那日蘇的銀發突然刺入他虎口："是菌絲造的幻象！看船桅！"
    血色月光下，桅杆赫然是用七具屍骨拚接而成。最頂端的骷髏頭下頜開合，發出老漁頭的聲音："該祭海了...該祭海了..."
    鬼船甲板裂開洞口，青銅鼎裏浸泡著八個菌絲嬰兒。那日蘇的魚皮鼓突然自燃："是窺山瞳的宿主！打碎琉璃瓶！"
    陳青山淩空擲出青銅釘，釘尖北鬥紋引動雷光。二十八個琉璃瓶同時炸裂，鬼船在慘叫聲中解體。神官從岩漿裏爬出，腐爛的半邊臉露出機械齒輪："你們毀不了...黃泉眼已經..."
    那日蘇拽著陳青山跳進海底漩渦："抓緊青銅匣！這是唯一的..."她的聲音被轟鳴淹沒。兩人被卷入海底深淵時，陳青山看見青銅匣終於開啟，裏麵蜷縮著個琥珀色眼眸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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