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島沿岸的漁村浸在梅雨裏，陳青山蹲在簷下修整蓑衣，青竹鬥笠邊緣的水簾將遠處的朱印船影割成碎片。那日蘇的銀發纏住門楣懸掛的鮫骨風鈴，忽然轉頭道："這骨片上刻著長白山的冰裂紋，是徐福船隊留下的路標。"
    穿麻衣的老嫗提著漆盒從雨幕中走來，盒蓋縫隙滲出靛藍染料的氣息："客人可要試試本地特產的龍膽染？用二百歲老蛟的膽汁浸的布，暴雨天能照見海底。"
    陳青山指尖拂過布料暗紋，青澤中忽現七星會殺手的倒影："阿婆這染料裏摻了人麵魚的鱗粉吧？曬幹後遇水顯影的技法，該是遣唐使從河西學來的。"
    老嫗的漆盒砰然墜地，七枚青銅釘滾落泥水。那日蘇的銀發絞住她手腕："釘上的饕餮紋方向反了，你們仿製鎮山釘時沒找對匠人。"老嫗的麻衣突然裂開，露出內襯的鮫綃戰甲，甲片碰撞聲似神樂鈴急響。
    雨幕中傳來三味線錚鳴，一群戴市女笠的女子踏浪而來。為首的掀開笠紗，竟是阿照："青山君可知，龍膽染要配處女血才顯真色？"她腕間銀鈴輕晃，身後女子們齊褪外衫，白衣上赫然是用血繪製的長白山龍脈圖。
    陳青山用蓑衣擋開撲來的血衣："當年在赫哲族冰屋，你替我補裘衣時也用過這針法。"他扯斷衣角麻線，線頭處露出半截青銅符紋，"可惜這次的陣腳多縫了三針，泄了殺氣。"
    阿照瞳中金芒暴漲，發間玉簪迸作毒蛾："那日蘇沒告訴你？二十年前換命時，他分走的是我的半魂！"海浪突然倒卷，三十六個青銅人俑自潮頭立起，手持的魚叉刻滿七星紋。
    那日蘇的銀發絞碎撲來的毒蛾："赫哲族的冰魄紋生在左胸，你的卻在右肩。"他劈開人俑胸腔，腐臭的黑水裏遊出條雙頭怪魚，"徐福當年喂蛟龍的藥渣，你們倒是物盡其用。"
    陳晴山踏著人俑頭顱躍向海麵，青銅釘在浪尖劃出北鬥軌跡。釘尖觸及血衣陣眼的刹那，海底浮起七盞青銅燈，燈焰竟與釘紋共鳴。阿照尖叫著褪去人皮，露出布滿青鱗的真身："你竟敢毀我百年布局！"
    雨勢驟急，陳青山擒住她手腕："從你刻意露出唐津燒的耳墜起，破綻就太多了。"他扯斷阿照衣帶，內側繡著的鎮山符缺了艮位三筆，"真正的調律者，怎會不知符咒要訣？"
    朱印船突然射出鉤索，桅杆上立著個戴能麵的黑衣人："遊戲該結束了！"他揮動蝙蝠扇，扇骨竟是用鎮泉人指骨拚接，"徐福大人的船隊已在鬼界灘現身，鎮龍柱......"
    那日蘇的魚皮刀劈斷鉤索："鬼界灘的暗流藏著三十六處漩渦，你們想重演萬曆年的海難？"他銀發卷住陳青山腰身，兩人借力躍上船舷。黑衣人的能麵應聲而裂，露出柳生家主潰爛的半張臉。
    船艙內堆滿青銅棺槨，棺蓋縫隙垂下注連繩。陳青山用釘尖挑起繩結："這是琉球巫女的係魂結，你們倒會博采眾長。"他猛地扯斷主繩，三十六個棺槨齊開，腐屍手中的鎮山符碎片竟拚成海底祭壇圖。
    柳生家主狂笑著撞向桅杆："現在看穿太遲了！逆鱗陣已成......"船體突然傾斜，海底升起七根青銅柱，柱麵饕餮紋吸飽月光，將周遭海水染成血色。
    陳青山將青銅釘按在心口，冰魄紋驟然發亮："當年祖父留的最後一手，今日該見光了！"釘尖北鬥紋與青銅柱共鳴，海麵炸起十丈水牆。那日蘇的銀發纏住柳生家主脖頸："你們仿得了器物，仿不了鎮山人的血脈！"
    水霧散盡時，朱印船已化作碎片。陳青山抓著半幅海圖浮出水麵，遠處火山噴發的煙柱正勾勒出龍形。阿照的殘破吳服漂近，襟前染血的冰魄紋與他的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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