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灘的晨霧裹著鹹腥血氣，犬養家主踩著浪花在礁石間蹦跳，三條禿毛老狗追著漂來的醃菜壇子狂吠。"我的祖傳醃菜石！徐福老賊還我石頭！"他揮舞著豁口的薙刀，刀柄上纏的注連繩已泡成海帶色。
    陳青山用青銅釘挑起塊青黑礁石："你找的是這個？"石麵鎮山符的刻痕正與犬養懷中的殘片契合，"這是徐福船隊的壓艙石，泡了三百年的海水，醃秋刀魚倒是合適。"
    "胡說！"犬養奪過石頭猛嗅，"這鹹味明明是我曾祖父釀醬油......"話沒說完被老狗撞進潮池，醃菜石滾到那日蘇腳邊。銀發卷起石塊時，石縫突然掉出半枚青銅虎符。
    "肥前國造的偽虎符。"那日蘇用魚皮刀刮去銅鏽，"卡榫用的是長崎鐵匠鋪的邊角料。"符身裂開的刹那，海底浮起三具青銅甕，甕口封著的鯊魚皮正滲著黑水。
    犬養家主突然撲向陶甕："定是徐福偷了我的醃蘿卜！"他掀開甕蓋，腐臭的魚露裏泡著半卷《倭名類聚抄》，書頁間夾著張泛黃海圖，"看！這是我祖上畫的航海......"
    "是去年長崎港的魚市導覽圖。"陳青山扯碎圖紙，背麵露出"鮮魚半價"的印章，"你祖上還兼職魚販？"
    海底傳來機括悶響，七具纏滿藤壺的青銅人俑破浪而出。犬養抄起薙刀劈向人俑："還我醃菜石！"刀鋒卡在俑頸的刹那，老狗們齊咬住俑腿，竟將人俑拽倒在地。
    那日蘇的銀發絞住俑臂："這青銅摻了對馬島錫砂，遇海水就長綠毛。"俑身裂開處掉出串念珠，珠麵刻著逆北鬥紋，"鹿島神宮的手筆，陰陽寮主倒是念舊。"
    陳青山用釘尖挑起念珠："珠孔用遼東烏頭汁浸泡，防蟲蛀的法子不錯。"話音未落，三艘小早船突穿霧而出，船頭立著的武士高喊："犬養家的醃菜秘方，七星會收下了！"
    "休想！"犬養抱起醃菜石當盾牌，"這是我曾祖父用鬼界灘......"
    "用鬼界灘的偽玄武岩。"陳青山踢飛撲來的忍者，"這石頭是徐福從朝鮮搶的壓艙貨。"
    武士甩出鎖鐮纏住醃菜石，犬養被拽得踉蹌："我的石頭！我的祖傳石頭！"老狗們齊咬鎖鏈，竟將武士拖下船。陳青山趁機擲釘擊碎船舵，小早船打著旋兒撞上暗礁。
    海底突然升起珊瑚祭壇，壇麵七星陣缺了"天權"位。那日蘇的銀發卷住犬養："坎位兩丈，你祖傳石頭該放哪兒？"
    "當、當然是鎮宅吉位！"犬養將醃菜石按在陣眼，珊瑚突然泛出青光，百具青銅棺自海底浮起。
    陳青山挑開最近棺蓋，腐屍手中的青銅釘竟與他的同源："原來失蹤的鎮泉人都在這兒！"釘身裂紋與醃菜石的紋路嚴絲合縫，"徐福用你們的祖傳石頭養傀！"
    犬養家主突然跪地痛哭："我曾祖父的醃菜秘方......竟被用來......"老狗們舔著他臉上的淚花，其中一條突然衝向祭壇，叼回半塊發黴的樽粕。
    "三百年前的酒曲！"那日蘇掰開黴塊，"徐福用這個培養屍腐菌！"
    犬養奪過黴塊猛嗅："這是我祖傳的米曲！徐福老賊連釀酒方子都偷！"
    朱印船殘骸中突然傳出三味線急弦，七個戴能麵的樂師抬著青銅丹爐現身。陳青山劈開爐身，丹砂裏混著的竟是發黴酒曲："用犬養家的祖傳酒曲煉丹，你們倒是物盡其用。"
    犬養抄起醃菜石砸向樂師："還我曲種！"石頭擊中丹爐的刹那，爐內"仙丹"化作毒蛾，卻在觸及青銅釘紋時自焚成灰。老狗們追著飛灰狂吠，竟在珊瑚叢中扒出條暗道。
    "這爪印是文祿年間朝鮮獒犬的！"那日蘇檢查著老狗刨出的土，"徐福連看門狗都搶？"
    "那是我曾祖父的愛犬後代！"犬養抱起禿毛老狗，"毛都被海水泡禿了......"
    暗道盡頭傳來鐵鏈聲響，陳青山用青銅釘挑開青苔，露出底下鎏金船板："萬曆年間福船的工藝，接縫該用桐油灰。"釘尖刺入船板的刹那，整片珊瑚礁開始崩塌。
    犬養家主抱著醃菜石跳進暗流："我的石頭！我的祖傳石頭！"三條老狗緊隨其後，狗刨式竟比小早船還快三分。那日蘇的銀發纏住漂來的青銅鏡，鏡背潮汐紋正與長白山雪崩圖共鳴。
    血色月光刺破海霧時，陳青山在鏡中瞥見真正的徐福棺槨——棺蓋上鎮山符的缺損處，赫然嵌著犬養家的醃菜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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