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哥窟的晨霧裹著腐葉氣息，陳青山蹲在巴肯山東麓的溪澗旁。昨夜斬斷的藤偶殘肢隨波漂來，纏在礁石上的紅線竟生出嫩芽。穿筒裙的少女們遠遠窺視，腕間銀鐲隨采藥動作叮當脆響。
    "這紅藤沾了屍血還能活？"陳青山用青銅釘挑起藤芽，嫩葉背麵密布著與銀鐲同源的蛇形紋，"姑娘們采的毒蠅傘，是給波功養蠱用的吧？"
    少女們驚惶四散，唯有個跛腳老嫗拄著蛇頭杖留下："外鄉人莫碰蛇母藤，這溪水飲過真臘王族的血。"她撩起左袖，枯瘦手臂上盤著條銀鱗刺青，蛇眼處鑲著中國古錢幣。
    陳青山將青銅釘按在錢幣邊緣："開元通寶的"元"字缺了勾，你們用暹羅銅仿唐錢？"
    老嫗的蛇頭杖重擊地麵，溪水突然泛出金粉："波功大師在崩密列等你，帶著鎮山人的命去！"
    崩密列廢墟的絞殺榕盤踞如巨蟒，陳青山踩著樹根裂隙深入地宮。岩溫留下的蜂蠟標記在火把下泛黃，指向被藤蔓封死的石門。青銅釘刺入藤網瞬間，三十六個古錢幣自藤節彈出，錢文拚出"鎮龍"二字。
    "王莽的貨泉錢，倒是適合鎮邪。"陳青山翻轉錢幣，背麵刻著高棉數字，"用滇銅混占城錫，你們這贗品火候差了百年。"釘尖刮開銅鏽，露出底下暗刻的湄公河地脈圖。
    石門轟然開啟，波功立在九頭蛇神像前，手中骷髏碗盛著混有金箔的屍油："中國龍脈養了東南亞千年，該反哺了！"
    蛇神像突然轉動眼珠，口中吐出纏著紅線的藤偶，偶身釘滿中國各朝代的古錢幣。
    陳青山踏著飛來的藤偶騰挪，釘尖刺入"乾隆通寶"的滿文："雲南局的錢模被你們改成蛇紋，戶部侍郎知道嗎？"錢幣裂開的刹那，藤偶腹中掉出半卷《水經注》，書頁間爬滿食銅蟻。
    波功的蛇形權杖重擊地麵，九尊蛇神像口噴毒霧："你以為破的是藤偶陣？真正的噬龍陣在長江......"
    青銅釘穿透毒霧釘入神像右眼："用緬甸翡翠粉混朱砂繪圖，遇青銅就顯形！"石像裂處滲出黑水，浮現出三峽沿岸三十六個鎮名。
    夜雨拍打絞殺榕的板根，陳青山在地宮深處發現岩溫的匕首。刃口殘留的藤汁泛著金粉，刻在石壁上的赫哲族冰紋指向暗河。潛水穿過水道時，青銅釘忽然與水中鐵砂共鳴——河底沉著七口青銅缸，缸身饕餮紋與鎮山釘同源。
    "萬曆年間沐王府的軍械！"陳青山撬開缸蓋，泡發的《滇係》殘卷記載著沐英南征時丟失的鎮龍法器。缸底暗格裏蜷縮著具藤偶，心口嵌著半枚"洪武通寶"，錢文被改刻成蛇形符。
    暗河盡頭傳來象腳鼓聲，七個戴青銅麵具的舞者正在祭壇起舞。陳青山劈開纏在祭柱上的紅藤，露出底下鎏金的中國二十八宿圖："用暹羅金箔仿唐代星圖，昴宿的位置偏了三度。"
    波功自暗影中走出，手中捏著春草的銀耳環："鎮山人的血，最適合澆灌九嬰......"
    青銅釘擊碎祭壇上的蛇神像，陳青山接住墜落的耳環："春草要是少根頭發，我就用這釘子把湄公河釘回青藏高原！"
    暗河突然暴漲，三十六個藤偶順流撲來。陳青山將青銅釘按入祭壇"紫微垣"位，釘紋引動地脈震顫，藤偶遇震盡數化作腐葉。
    晨光刺透絞殺榕時，陳青山在廢墟高處找到岩溫。這位傣族漢子被藤蔓裹成繭蛹，掌心緊攥著半片銀鐲："波功背後是緬王後裔，他們在找沐英埋下的鎮龍釘......"
    青銅釘挑開銀鐲碎片，內圈刻著長江與湄公河的水係圖："用苗銀混暹羅金，這鐲子改自沐王府女眷的妝奩。"鐲紋遇光投影在石壁，顯現出三峽某處隱秘的溶洞標記。
    岩溫咳出帶金粉的血："他們在溶洞仿造吳哥窟。想要……
    話未說完，廢墟深處傳來九聲蛇嘯。陳青山將青銅釘浸入暗河水，釘身裂紋已蔓延如長江水係："該去會會真正的九嬰了。"
    白鷺掠過崩密列殘塔，翅尖金粉簌簌飄落。穿筒裙的少女們仍在溪畔采藥，隻是腕間銀鐲的蛇眼處，多了道青銅釘留下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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