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巔的月輪泛著青暈，那日蘇倚著天池畔的玄武岩，銀發垂在隆起的孕腹上。掌心鎮山印忽然之間灼痛，七處泉眼騰起的氣霧凝成蛇形，撞得冰麵綻開蛛網裂痕。
    三條雪狐自林間竄出，銜來凍僵的蛇卵擺成北鬥陣。那日蘇指尖撫過卵殼的倒逆鱗紋："北朝的冰蛇咒，也敢攀長白山的龍脈？"魚皮鼓重擊冰麵，鼓聲震碎新結的冰錐，驚起群鴉掠過北朝方向的山脊。
    穿靛藍色道袍的法師踏著鴉影現身，九麵青黃色小旗插入雪地："北朝順承天命，特來取回白頭山地脈龍氣。"旗麵北鬥七星倒懸如勺，銅鈴在旗杆搖晃間吐出"給水"二字的寒霧。
    "你們用遼東柞木仿長白山的紅鬆，李成桂的子孫越發沒出息了。"那日蘇的銀發絞住最近的旗杆，發梢觸及繡紋時迸出冰花，"這旗麵是濟州島海女織的？經緯線比赫哲族的魚皮布還粗糙了三分。"
    法師解下青銅匣，冰魄符貼地瞬成霜陣："清祖封山時就該絕了陳家的種！"符咒藍光灼過冰麵，七道泉眼湧出腥臭的黑水，水底沉浮著刻有"宣德年製"的假鎮龍鼎。
    那日蘇魚皮鼓扣在孕腹，冰魄紋隨胎動驟亮："康熙爺用的羅盤都是陳家造的，輪得到爾等指指點點？"鼓聲震碎三麵小青旗，旗杆碎裂處露出沐王軍械的"黔寧"銘文。
    三十六個銅鈴鐺隨小旗陣潰散墜地，法師咬破舌尖噴出血咒："懷崽的母狼也配和本尊較量？......"
    那日蘇銀發如刃掠過其右腕，斬斷捏訣的手指："赫哲族的冰魄，專克偷來的風水術！"斷指墜地化作冰蛇，反噬咬住法師腳踝。
    天池中央的冰窟突然炸響，黑霧凝成九頭蛇影。那日蘇扯開左襟，孕腹冰紋映出沐英南征輿圖："萬曆年的鎮龍鼎都仿不像！"掌心鎮山印按入冰窟，七道清泉破煞衝天，水光中浮現陳青山在吳哥窟釘碎九嬰陣的殘影。
    法師蜷在雪地嘔出帶藤芽的黑血："波功大師的翡翠粉......"
    "摻了暹羅屍蟞殼的金粉，養得出什麽好蛇？"那日蘇將凍僵的蛇卵塞進他衣襟，"把這玩意帶回漢江，孵化了記得喂沐王府的人渣們。"
    三條雪狐叼著銅鈴鐺尾隨潰逃的法師，沿途鈴聲驚起了一群寒鴉，鴉羽抖落的金粉在雪地拚出半幅瀾滄江地脈圖。那日蘇摩挲著孕肚新生的冰裂紋："東南的藤蔓要纏到白頭山了......"
    天池東南坡的溫泉眼忽泛油光，雪狐刨出被冰封的青銅殘片。那日蘇以銀發拭去冰碴，殘片上的倒逆北鬥紋竟與北朝小青旗模樣一致，邊角還粘著半片毒蠅傘孢子。
    "青山這會兒該到湄公河了。"她將殘片投入泉眼，漣漪中映出陳青山劈開藤偶陣的身形。三條雪狐突然對月長嚎，聲波震塌李朝暗藏的偽天池祭壇，冰淩裹著翡翠粉簌簌墜入深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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