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北廢棄礦井的陰風裹著硫磺味，陳青山踩著鏽蝕的鐵軌往深處走。岩壁上滲出的翡翠汁液將他的鹿皮靴底染成青綠色，三天前在溶洞截獲的青銅虎符正在布袋裏發燙，符身裂紋滲出的血珠把係繩浸得猩紅。
    春草突然拽住他的衣角，腕間銀鐲擦過岩壁迸出火星："前麵有活物在吞氣。"
    話音未落，三十步外的礦車突然自行滑動，車鬥裏堆著的翡翠原石裂開，鑽出七條纏著符紙的白蛇。這些蛇身刻滿倒寫的鎮山咒，蛇信子吞吐間竟發出岩溫的呼救聲。
    "坎位三丈，鐵鏽最重的地方。"春草將銀鐲按在滲水的岩壁，"沐英當年用黑狗血澆過這礦脈。"
    陳青山揮釘斬斷撲來的白蛇，蛇血濺在鐵軌上滋滋作響。釘尖刮落的翡翠粉末在空中凝成九頭蛇影，蛇眼位置赫然映出岩溫被倒吊在礦洞深處的景象——他胸口的魚皮護符正被藤蔓吞噬，每根藤條都纏著刻滿咒文的銅錢。
    礦道拐角處傳來鼓聲，陳青山辨出是赫哲族的熊神祭調。兩人循聲闖進個天然溶洞，隻見岩溫被蛇藤懸在鍾乳石上，七個黑袍人圍著他跳詭異的舞步。他們手中的翡翠鼓槌每次落下，岩溫後背的魚皮紋就褪色一分。
    "鎮山人來得正好！"為首的黑袍人掀開兜帽，露出藤蔓編織的麵皮，"大師新製的噬魂鼓，正缺沐府血脈的..."
    青銅釘破空釘穿他的咽喉，黑袍人化作青藤散落。其餘六人齊聲尖嘯，翡翠鼓麵炸開毒霧，霧中浮現長白山監測站的地磁曲線圖——那日蘇隆起的孕肚正隨著鼓點起伏。
    春草甩出銀鐲擊碎兩麵鼓，鐲芯射出的銅針釘入岩壁："青山哥，震位缺了鎮魂釘！"
    陳青山踏著鍾乳石躍起，青銅釘紮入溶洞頂端的翡翠脈線。釘身饕餮紋吸飽毒霧，竟在洞頂投射出沐英南征的布陣圖。岩溫突然睜眼，瞳孔泛著青銅色："他們在我心口種了蛇母咒！"
    黑袍人的殘軀突然爆開，三十六個翡翠珠子滾落地麵。每顆珠子中心都嵌著滴鮮血，在地上匯成倒懸的北鬥陣。陳青山扯斷三根鬢發纏在釘尾，發絲入陣的刹那，所有血珠騰空凝成波功的虛影："沐府欠的債，該用鎮山人的五髒來還。"
    春草突然撕開衣襟，鎖骨下的倒懸北鬥痣滲出青光："岩溫後背的魚皮紋是陣眼！"
    她將流血的手腕按在岩溫後頸，沐氏族徽突然顯形。陳青山揮釘刺向陣眼，釘尖刮落的魚皮碎屑裏露出半枚朝鮮進貢的玉璧——璧麵裂紋正與千裏外長白山的冰裂縫完美重合。
    溶洞突然劇烈震顫，岩溫嘔出大團青藤。藤芯裏裹著的銅錢叮當墜地，錢文"洪武通寶"的寶字缺了半邊。陳青山踩碎銅錢，裂縫中鑽出的蛇藤突然調頭撲向黑袍人殘骸，翡翠珠子接連炸成毒粉。
    "跟著水聲走！"岩溫扯開胸口的藤蔓，露出正在滲血的蛇形咒印。
    三人趟過暗河時，陳青山瞥見河底沉著塊青銅碑。碑文被苔蘚覆蓋，邊緣卻露出"洪武二十八年"的銘文。春草將銀鐲浸入河水，鐲芯銅針突然指向碑文某處："是沐英立的鎮龍碑！"
    波功弟子的冷笑從上遊傳來："大師用三百童男的精血泡軟了碑文，就等你們來..."
    陳青山揮釘斬斷話音，青銅釘引動暗流掀翻鎮龍碑。碑底壓著的玉匣裂開，滾出七枚刻滿咒文的獸牙——每枚牙根都沾著未幹涸的樹漿，與春草胎記的汁液如出一轍。
    "這是赫哲族薩滿的鎮魂牙！"岩溫突然奪過獸牙按在胸口咒印上，"當年我阿爺用這個封過蛇母廟！"
    咒印突然迸發青光，將撲來的藤蔓盡數震碎。陳青山趁機劈開玉匣夾層，裏麵掉出卷沐英手書的《鎮山誌》殘頁："凡中蛇母咒者，需以血脈為引，冰魄為媒，鎮於..."
    礦洞頂部突然坍塌，巨石砸碎暗河水麵。春草拽著二人滾進側道，身後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陳青山護住頭臉時，指尖觸到岩壁某處凸起——被樹根包裹的青銅碑露出真容，碑文記載的竟是沐英與高棉巫師的盟約。
    "沐府果然有鬼！"岩溫的魚皮紋滲出黑血，"這碑文說沐英借蛇母之力改過湄公河道！"
    陳青山刮去苔蘚，朱砂字跡在幽光中顯形："...借蛇母廟鎮長江水脈，以三百童男為祭..."殘頁邊緣的批注墨跡未幹，竟是波功的筆跡。
    暗河對岸亮起碧色鬼火，七個穿紅肚兜的童屍正在搬運玉髓柱。春草甩出銀鐲擊碎柱頂的翡翠眼珠，柱內封存的礦工魂魄化作青煙，在空中凝成赫哲族薩滿舞的圖騰。
    "東北方！"岩溫突然指向某條岔道，"我聽見那日蘇的銅鈴聲！"
    陳青山劈開攔路的翡翠原石，石芯裏掉出半枚虎符。符身裂紋滲出猩紅血珠，在積水裏凝成長白山七大暗泉的方位圖。三人衝出礦洞時，夕陽正將賣藍睡蓮少女的影子投在監測站的白牆上——她腕間新換的翡翠鐲子，正隨著胎動頻率微微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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