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船的殘骸在晨光中泛著鐵鏽色，陳青山攥著半卷沐英手書，指節發白。岩溫用魚叉撥開纏繞桅杆的藤蔓，青銅鏈上"景泰年製"的銘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這批鎮河錢是沐英私鑄的。"春草撿起甲板上的銅錢，缺口處露出暗紅紋路，"他在錢眼裏刻了倒寫的鎖魂咒。"
    陳青山將手書殘頁攤在木箱上："洪武三十八年，沐英改湄公河河道時，活埋了上百鎮泉人。他們的怨氣化進地脈，血脈後裔必遭反噬。"
    岩溫用魚皮擦拭叉尖："波功在貨船布陣，是要引這份怨氣衝垮長白山？"
    春草突然捂住心口，鎖骨下的倒懸北鬥痣滲出翡翠汁液："我的血氣在被河道吞噬...青山哥，手書最後一句說什麽？"
    "遇咒反噬時可斷龍脈自保。"陳青山用釘尖挑起銅錢，"但若斷龍脈，鎮山一族血脈盡絕。"
    貨艙深處傳來木板斷裂聲。三人持械靠近，隻見腐朽的艙壁上釘著具藤偶，胸腔裏塞著青銅匣。匣內整整齊齊碼著七枚玉玨，每枚裂紋都與春草胎記走向一致。
    "北朝的雕工。"岩溫用魚叉尖挑起玉玨，"李朝宮廷匠人的雙刀紋，我在漢城博物館見過。"
    春草突然拽住陳青山手腕："你還記不記得十二年前長白山雪崩？"
    "雪堆裏挖出的青銅棺，"陳青山眯起眼，"棺內女屍握著同樣的玉玨。"
    貨船突然劇烈震顫。傣族漢子攀著纜繩躍上了望台："東北方有船隊！掛著暹羅的九頭蛇旗！"
    波功站在首船甲板，蛇杖尖端嵌著枚冰魄石："陳先生可知，沐英妾室正是李朝貢女？她帶來的可不隻是玉玨..."
    七艘戰船呈北鬥陣型包抄而來，船首像噴出混著銅錢渣的黑霧。春草揮釘斬斷霧索，銀鐲殘片在霧中撞出火星："他們在用銅錢擺噬魂陣！"
    "坎位交給我！"岩溫扯開衣襟，魚皮祭文遇水發光，"
    陳青山劈開撲來的藤偶，從屍堆裏拽出個青銅羅盤。盤麵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定格在貨船底艙："春草！震位有東西在吞地氣！"
    底艙汙水漫過膝蓋，三十六個青銅匣圍著中央立柱。匣蓋全部開啟，每個匣內都蜷著具石化礦工，掌心握著刻滿咒文的冰魄石。
    "這是沐英封存的地脈精氣！"春草用銀鐲刮去匣麵青苔，"波功要引爆它們改道湄公河！"
    岩溫的魚叉突然迸裂，叉尖刺入立柱："柱子裏封著銅棺！"
    陳青山揮釘劈開鏽蝕的鋼板，棺內女屍身著李朝宮裝，雙手交疊在胸前。屍身心口插著柄青銅短刀，刀柄刻著沐氏族徽。
    "沐英妾室金氏，"波功的聲音從通風管傳來，"她帶來的不隻有鎖魂玉玨，還有李朝的截脈術！"
    春草突然跪地嘔血，胎記裂紋已蔓延到脖頸："他們在用我的血氣衝棺..."
    陳青山暴喝一聲，青銅釘貫穿棺蓋。屍身突然睜眼，翡翠瞳孔射出光柱。岩溫用魚皮裹住春草，赫哲祭文與光柱相撞迸出火星。
    "砍她右手！"春草嘶聲喊道，"指節有李朝巫醫的刺青！"
    釘尖斬落的瞬間，整艘貨船從中間裂開。陳青山拽著二人躍上救生筏，身後傳來悶雷般的爆炸聲。三十六個青銅匣衝上高空，冰魄石在晨曦中炸成齏粉。
    波功的戰船在氣浪中傾斜，他死死抓住桅杆："你毀了地脈精氣，就等於斬斷鎮山血脈！"
    春草癱在筏上，指尖拂過受傷的左臂："去石臼湖...李朝貢船沉沒處...還有三十六個冰魄匣..."
    傣族漢子突然指著東北方："那艘掛著蛇旗的船在逃！"
    陳青山將青銅釘按進木筏："先找冰魄匣。春草的血氣撐不過三天。"
    貨船殘骸徹底沉沒時，一塊焦黑的木板漂過筏邊。板上釘著半枚虎符，符身裂紋滲出的人魚膏，正與十二年前雪夜所見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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