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王城的月光浸在護城河的水麵上，陳青山的鹿皮靴碾過刻著鎮山咒的青磚。岩溫背著昏迷的春草站在象群石雕下，魚叉尖還在滴落翡翠色的漿液。
    "過了鎮南門就是茶膠寺。"傣族漢子用魚皮裹緊春草的右臂，"按老薩滿的藥方，長白山的冰魄能鎮住血脈反噬。"
    陳青山將青銅釘按在石雕瞳孔："波功的祭壇在中央塔殿，帶著春草反而會礙事。"
    岩溫扯斷頸間骨鏈，熊趾骨墜子塞進陳青山掌心："十年前在景洪碼頭，你用這招支開過我。"他忽然咧嘴一笑，"活著回來，我屋裏還埋著壇虎骨酒。"
    五匹騾馬踩著月光奔來，領頭的公騾犄角上纏著紅布條。陳青山割破指尖在布條書寫符咒："到長白山找那日蘇，她認得赫哲族的接骨人。"
    子時的更鼓驚起夜梟。陳青山攀上中央塔殿時，青銅釘突然劇烈震顫——塔尖的九頭蛇雕像正在蛻皮，蛇鱗片片剝落，露出下方暗藏的李朝符文。
    "陳先生來得真準時。"波功站在蛇首頂端，黑袍被夜風撕成縷縷布條，"正好趕上沐英真墓開棺。"
    釘尖刮過塔簷，帶落的銅鏽裏混著人魚膏："你胸口的三蛇噬心紋，還能撐幾時？"
    波功突然撕開衣襟，膿血順著刺青紋路流淌："沐英當年活祭我暹羅七名嫡子，今日便用鎮山血脈補全..."
    青銅釘破空釘穿蛇目，陳青山借力躍上塔尖。波功的蛇杖引動三十六道雷霆，卻被塔身暗藏的青銅鏈導入地脈。整座通王城突然亮起星圖，每處泉眼都泛著翡翠幽光。
    "你以為我在塔頂布陣？"波功的冷笑混著雷聲，"真墓入口在巴揚寺的哭牆下！"
    陳青山旋身避開蛇杖，釘尖刮過塔身露出沐英當年的手書："凡破陣者，當承三家之咒。"他突然扯斷三根發絲纏在釘尾，發梢遇風燃起青焰："沐英的債，該由沐家人來斷！"
    青焰順著青銅鏈蔓延，整座通王城的地磚開始翻轉。波功暴退至塔緣，蛇杖插入某塊鬆動的鎮山磚："看看這是誰的種！"
    磚下暗格裏躺著具青銅棺，棺內女屍隆起的腹部正在蠕動。陳青山揮釘劈開棺蓋，腐臭味中鑽出條雙頭蛇——蛇身纏著半枚虎符，符身裂紋滲出的人魚膏與春草血漬同源。
    "沐英妾室懷的是蛇胎！"波功的瞳孔泛起翡翠色，"鎮山血脈早被三家咒術汙了！"
    陳青山突然擲出青銅釘，釘身穿過雙頭蛇七寸釘入塔基。整座中央塔殿轟然傾斜，三十六個青銅匣從地脈噴出。他反手接住回旋的釘柄，饕餮紋吸飽雷光："黔寧王鎮山釘在此！"
    最後一擊貫穿波功胸膛時，東方泛起魚肚白。陳青山跪在塔基裂口，看著翡翠色的膿血滲入地縫。青銅棺底暗藏的玉玨突然發光，玨麵裂紋拚出長白山天池的星圖。
    千裏外的長白山上，那日蘇將冰魄按在春草眉心。新生兒突然睜眼，瞳孔裏映出通王城崩塌的塔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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