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溶洞裏的滴水聲帶著奇特的韻律，陳青山將火把插進岩縫。春草靠著鍾乳石喘息著，右臂的翡翠脈絡在火光下泛著幽光。啞巴老人跪坐在石台前，用炭筆在龜甲上急速刻畫。
    "他說鎮河鼎在暗河盡頭。"岩溫辨認著龜甲上的象形符號，"鼎耳刻著破盟咒，要三家血脈同至才能啟封。"
    陳青山用青銅釘挑起炭灰，在岩麵畫出路線圖："沐英把真墓入口藏在鼎裏，倒真是會算計。"
    啞巴突然拽住春草的手腕，枯指在她掌心畫出三頭蛇圖騰。春草皺眉："他說需要我的血引路？"
    岩溫解下魚叉尾端的銅鈴："十年前我在此處獵過虎，暗河裏有處虎穴可以暫避。"
    三人趟過齊腰深的陰河，陳青山的釘尖在水麵劃出漣漪。這時岩溫突然止步，魚叉刺入某塊凸起的礁石——石麵刻著的暹羅咒文，正與竹樓發現的青銅甲片紋路一致。
    "波功的標記。"陳青山刮去青苔，露出下方李朝符文，"他在仿造三國盟約的陣法。"
    暗河盡頭豁然開朗，七尊青銅鼎環列成北鬥陣。最大那尊鼎耳缺損處，塞著具風幹的祭司屍身。春草用銀鐲刮去鼎身銅綠，"洪武三十九年"的銘文下壓著沐英手書："凡破盟者，當受血脈逆衝之刑。"
    啞巴突然激動地比劃，炭筆在鼎腹畫出三幅人像。岩溫瞳孔驟縮："他說沐英當年活祭了三家各七名嫡子，才封住暴走的龍脈。"
    陳青山將虎符按在鼎足，符身裂紋滲出的人魚膏竟與鼎內沉澱物同源："所以我們的血越鎮山，反噬越重。"
    岩溫用魚叉撬開鼎蓋，腐臭味中浮起卷犀皮盟約。春草突然踉蹌，右臂傷口噴出翡翠血霧："鎖龍鏈...在吞鼎裏的地氣..."
    暗河突然間暴漲，七具纏著銅錢的腐屍順流而下。啞巴拽過陳青山的青銅釘，在鼎耳刻出個殘缺的鎮山咒。岩溫暴喝擲出魚叉，叉尖穿透三具腐屍釘在岩壁："帶春草先走！我來斷後！"
    陳青山背起幾近昏迷的春草，沿啞巴指示的密道攀援。石縫間卡著塊青銅甲，甲麵暹羅蛇紋正與春草臂上脈絡呼應。
    "堅持住。"他扯下衣襟裹住傷口，"破了鼎陣就能斬斷鎖龍鏈。"
    溶洞深處傳來岩溫的咆哮，赫哲戰歌混著銅鈴碎響。春草指尖劃過岩壁沐英手書："他說...凡鎮山人...必承其重..."
    啞巴突然從側道衝出，手中魚骨匕首割破掌心。血珠墜地化作赤蟻，在陳青山腳前排成箭頭。三人鑽出山腹時，晨曦正染紅石臼湖麵。
    波功站在湖心船骸上，蛇杖引動三十六個漩渦："陳先生可知，沐英妾室的棺材用的可是李朝貢木？"
    陳青山將春草安置在礁石後，青銅釘在掌心轉了個圈："你布這麽大的局，就為給暹羅王室報仇？"
    "報仇？"波功扯開黑袍，胸口的三頭蛇刺青滲著膿血，"我要的是沐英藏在真墓裏的東西！"
    岩溫從湖中躍出，魚叉上串著七枚銅錢："和他廢什麽話！鼎陣已破，鎖龍鏈該斷了！"
    春草突然睜眼，右臂脈絡盡數褪去。她扯下銀鐲殘片擲向湖心："青山，震位水下有生門！"
    青銅釘破空入水，釘尖引動的漩渦中浮起玉棺。陳青山揮釘劈開棺蓋，腐臭味裏躺著具纏滿鎖鏈的屍骸——正是沐英妾室金氏，心口插著的短刀刻著三家盟紋。
    波功的嘶吼震動湖麵："不可能！沐英怎麽可能把真墓入口藏在妾室..."
    岩溫的魚叉貫穿船板，傣族漢子渾身浴血："十年前你殺我赫哲兄弟時，可想過有今天？"
    春草咬破舌尖噴出血霧，沐氏族徽在湖麵映出北鬥。陳青山引動青銅釘紮入屍骸天靈，三十六個冰魄匣應聲炸裂。
    正午的烈陽刺破烏雲時，最後一縷鎖龍鏈沉入湖底。陳青山撈起漂過的青銅甲片，內側新現的暹羅咒文，正指向通王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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