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古城的月光漫過了四方街，陳青山推開"鬆雲堂"的雕花木門。左腹傷口的冰裂紋褪至肋下三寸，青銅釘在銅製藥爐的暖霧中凝著霜花。納西族藥婆和秀芝正在搗藥，石臼裏蒼山雪蓮混著文峰寺香灰，苦香裏帶著雪山寒意。
    簷角銅鈴驟響，老參把頭裹著寒氣撞進來，羊皮襖落滿高黎貢山的紅土："瑞麗那邊傳來消息，三輛運藥材的貨車夾帶青銅器，帶隊的是波功舊部。"
    陳青山將染血的繃帶浸入藥湯，暗紅紋路在水麵舒展："貨箱標記可是黑底金蛇？"
    "正是！"老參把頭煙袋鍋子敲了敲青磚地，震落幾點星火，"海關查獲的青銅簋內壁，刻著春草姑娘失蹤那日畫的星圖。"
    後院曬藥架突然傾倒，三十六筐三七滾落庭院。和秀芝杵著蛇紋藥杖轉出內室，銀鐲撞出清響："今早黑龍潭浮起七盞青銅燈，燈油混著冰魄渣。"
    陳青山咳出帶冰晶的黑血，掌心裂紋已蔓至肘部："讓省文物局接手..."
    "早通了氣。"老參把頭抖開羊皮地圖，指尖點在瀾滄江峽穀，"他們在廢棄礦道裏藏了三十六個青銅匣，用溫泉眼的熱氣養著。"
    子時的梆子聲驚起夜梟，陳青山踏著月光走向古城派出所。值班民警老楊推開檔案室暗門，牆麵上釘著泛黃的茶馬古道路線圖："按您提供的線索，鶴慶那家仿古作坊查封了，熔了三百斤假青銅器。"
    檔案櫃底層暗格裏，七枚帶蛇紋的青銅錢在台燈下泛幽光。老楊壓低聲音："臥底在馬幫的兄弟說，今晚有批貨要走老君山古道。"
    陳青山用銀針挑起錢眼裏的冰魄渣："這是春草鐲子上的纏絲紋。"
    暗河腥風掠過古城水道，陳青山突然按住肋下傷口。和秀芝提著藥箱追來，雪山犛牛油混著三七粉的止血散糊在繃帶上："黑龍潭的青銅燈芯燃著翡翠火，與長白山裂縫同源。"
    寅時的石板路凝著露水，陳青山在客棧後院升起炭爐。老參把頭拎著酒壇翻牆而入，壇底沾著紅土："騾隊子時過金沙江，領頭的灰騾右耳缺角——十二年前運蛇藤那匹。"
    青銅釘突然在藥囊裏震顫，釘尖指向西北方。陳青山扯開客棧窗簾，對麵屋頂閃過黑影，臂上暹羅蛇紋刺青在月光下一晃而過。
    "留活口！"老參把頭甩出套馬索。陳青山蹬著廊柱躍起，青銅釘穿透夜行衣下擺，來人牙槽裏的毒囊尚未咬破便被卸了下頜。
    晨光染紅玉龍雪山時，緝私隊的警笛響徹古城。陳青山倚著客棧雕花欄杆，看便衣押走三個紋身漢子。老楊遞上保溫杯，文峰寺的雪茶混著蒼山蜜："剛接到長白山消息，春草姑娘的冰裂紋褪到手腕了。"
    和秀芝捧著藥罐上樓，雪山紫草的氣味漫過木樓梯："黑龍潭今晨漂來半卷東巴經，寫著沐英妾室葬在冰川下的冰宮。"
    老參把頭突然扯開衣襟，胸口的蛇鱗紋滲著黑血："十二年前我在老君山殺過運蛇藤的馬幫，灰騾鞍具烙著同樣的鬼畫符。"
    陳青山將青銅釘按在客棧梁柱，饕餮紋吸飽晨光後泛起青芒："讓省考古所派人去冰川——至於波功殘部..."
    古城早市的熱氣漫上窗欞，賣雞豆涼粉的吆喝聲裏，陳青山緩緩展開羊皮地圖。冰裂紋在掌心微微發燙，正指向梅裏雪山深處的某道峽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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