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北坡的冰窟裏蒸騰著硫磺霧氣，陳青山用青銅釘挑開凍土層，刀刃般的寒風立刻卷著冰碴灌進來。那日蘇將嬰兒裹在狼皮繈褓裏，突然按住冰壁上凸起的黑龍浮雕："這些冰雕在滲血。"
    陳青山抹了把青銅釘上的冰霜，釘尖映出浮雕龍睛裏流轉的金芒："不是血，是融化的金液。七星會的人把龍髓金煉成了活物。"他話音未落，冰窟深處傳來鐵器刮擦冰層的聲響，三十六個金箔剪成的式神順著冰縫遊走出來，每張金箔上都用胎血畫著菊花紋。
    那日蘇解下腰間鹿筋繩："上次在窖井裏這些玩意怕雄黃......"
    "這次不同，"陳青山突然扯著她伏低身子，三枚金鏢擦著發髻釘入冰壁，"金煞養足了陰氣，雄黃反而會激怒它們。"
    冰霧中走出個戴天狗麵具的女人，狩衣下擺綴滿鈴鐺大小的金菊："陳先生倒是識貨。這三十六尊金靈，可是用哈爾濱孤兒院的童男童女魂魄養的。"她手中的十拳劍劃過冰麵，劍痕裏立刻湧出瀝青狀的金液，"把沐英的斷金咒交出來，留你們全屍。"
    陳青山將青銅釘插進冰層，釘身裂紋中滲出的翡翠漿立刻凍結成盾："當年關東軍在五大連池也搞過這種把戲，最後三十六個陰陽師都成了火山灰。"
    式神們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那日蘇懷中的孩子跟著大哭起來。金箔在空中交織成網，每根金絲都帶著倒刺。陳青山暴喝一聲震碎冰盾，翡翠碎片如飛刀般射向女人麵門："你們當真以為八紘一宇塔壓得住長白龍脈？"
    天狗麵具被擊碎的瞬間，女人左臉的黑龍刺青突然蠕動起來。她反手將十拳劍插入冰麵，劍柄菊花紋章裏噴出混著金粉的毒霧："比起這個，陳先生不如看看肋下的冰紋——當金煞蝕透心脈，你可就是行走的龍髓金了。"
    鄂倫春獵手阿古拉撞開冰窟側壁闖進來，鹿皮襖上沾滿冰魄渣："陳當家的！他們在二號冰縫挖開了日軍當年的實驗室！"
    陳青山格開撲來的式神，釘尖在金網上灼出焦痕："說清楚點！"
    "整麵牆都是泡在福爾馬林裏的......的黑龍崽子！"阿古拉的聲音發顫，"那些東西的心跳聲，跟山體震顫頻率一致！"
    那日蘇突然扯開嬰兒的繈褓，孩子胸口浮現出金色龍鱗紋："青山！金煞在借孩子的血脈共鳴！"
    天狗女趁機甩出符咒，金網驟然收縮。陳青山肋下的冰紋突然迸發青光，將金網震成碎片："阿古拉，帶她們去溫泉眼！硫磺蒸汽能阻隔金煞感應！"
    日軍當年實驗室的鑄鐵門被冰魄凍成青黑色，陳青山用青銅釘撬開門栓時，釘尖傳來琴弦繃緊般的震顫。一些個玻璃罐罐排列成北鬥陣，每個罐子裏都漂浮著長滿龍鱗的胎兒，臍帶連接著中央的黃金心髒。
    "昭和十六年四月特別製備，"陳青山念著罐體上的銘牌，"果然是拿沐英鎮壓的龍脈做文章。"他注意到黃金心髒表麵的冰裂紋，竟與自己肋下的紋路完全吻合。
    天狗女的聲音從通風管傳來："陳先生可知為何選中你？"她手中的十拳劍突然爆出金光，"沐英當年剖了三條地脈龍靈封在青銅釘裏，你這根釘子上，恰好留著最暴烈的那條龍的逆鱗！"
    陳青山剛要揮釘，肋下突然傳來錐心刺痛。黃金心髒的搏動聲透過冰層傳來，青銅釘上的饕餮紋竟開始吞噬翡翠漿液。天狗女甩出符咒貼滿玻璃罐，胎兒們的眼睛同時睜開，黃金心髒表麵浮現出富士山熔岩流動的畫麵。
    "現在才是真正的八紘一宇！"天狗女劍指穹頂，"長白山的龍髓金，富士山的火山精，再加上沐英的鎮山龍靈......"
    陳青山突然暴起，用青銅釘貫穿自己的左掌。混著金煞的鮮血噴在黃金心髒上，瞬間激發出沐英手書的朱砂咒："沐王府的東西，豈是倭寇能碰的！"
    實驗室突然劇烈震顫，玻璃罐接連爆裂。天狗女想要撲向黃金心髒，卻被逆流的翡翠漿液灼傷雙手："瘋子！你用自己的心脈精血引動鎮山咒！"
    陳青山將青銅釘狠狠楔入黃金心髒，釘身上的裂紋蔓延成黑龍形狀："當年沐英公能鎮你們三百年，我就能再鎮三百年！"
    黃金心髒炸裂的瞬間，三十六個胎兒臍帶化作金蛇纏住天狗女。陳青山踉蹌著扶住冰壁，看見自己肋下的冰紋已經爬上脖頸，最末端的紋路正指向山體更深處的某個存在。
    實驗室外傳來阿古拉的喊聲，溫泉眼方向的天空變成了硫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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