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簷角的銅鈴在風雪裏叮當作響，那日蘇解下狼皮繈褓係在腰間，指尖撫過廟門斑駁的朱漆："這裏的樺樹皮畫在流血。"
    陳青山用青銅釘挑開半懸的門板，釘尖粘著暗紅的冰晶："不是血，是封在漆裏的雄雞冠子粉。關內術士鎮邪最愛用這個。"
    阿古拉突然按住兩人肩膀，獵刀指向神龕："當家的，供桌上的泥胎在喘氣！"
    殘缺的山神像胸腔起伏，裂縫裏鑽出白眉蝮蛇的信子。那日蘇解下銀鐲輕叩地麵，鐲麵東巴文泛起漣漪："不是泥胎活，是寄居的柳仙要現形了。"
    "小娘子倒是識貨。"
    房梁上垂下半截青鱗蛇尾，化作拄拐的老嫗落地，"三百年沒見著正統薩滿血了，小老兒這廂......"
    陳青山的青銅釘擦著蛇仙耳際釘入供桌："既是柳仙，為何附在泥胎裏吃香火？"
    老嫗的蛇瞳縮成細線："還不是你們陳家祖上做的好事！"拐杖敲地，廟柱應聲剝落漆皮，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鎮妖符，"嘉靖年間的薩滿王封了長白山七十六路野仙，要我們世代守著地脈眼。"
    那日蘇腕間銀鐲突然發燙，青蛇紋遊出鐲麵："你說薩滿王，可是額爾古納河畔的孛兒隻斤氏？"
    "正是你們黃金家族的血脈！"蛇仙的鱗片炸開，露出皮下焦黑的雷擊痕，"當年薩滿王用天雷鞭打散我們真身，逼著發毒誓鎮守地脈。如今地脈將傾，該是你們後裔償債的時候了！"
    阿古拉突然彎弓對準蛇仙："少說鬼話！既是鎮守地脈，怎麽廟裏掛著人牲的頭發？"
    蛇尾掃開供桌下的石板，露出堆疊的白骨。每具天靈蓋都刻著北鬥紋："這些是違誓破封的野仙，被薩滿咒抽幹精魄......"
    陳青山拔出青銅釘，帶出的木屑在空中燃成符咒："既是守地脈的正仙，為何讓參精在溫泉眼作亂？"
    蛇仙的拐杖突然裂開，竄出條雙頭蝮蛇："那三個老參精，正是你們薩滿王留的看門狗！"蛇頭咬住那日蘇的銀鐲，"黃金血脈的小娘子，摸摸這鐲子裏的青蛇魂，可還記得祖靈鞭的滋味？"
    那日蘇瞳孔泛起金芒，發梢無風自動："祖靈說你在撒謊。"她掌心浮現血色狼頭紋，"孛兒隻斤氏的薩滿從不用活人飼仙！"
    廟頂突然炸開，風雪裹著雷光劈下。蛇仙在電光中現出原形——竟是條被鐵鏈貫穿七寸的巨蟒，鏈環刻滿薩滿咒文！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薩滿！"蟒身纏住殿柱，"且看你能不能受住祖靈試煉
    阿古拉一箭射斷鐵鏈，箭杆卻化作藤蔓纏住他脖頸："當家的！這鏈子會吞......"
    陳青山揮釘斬斷藤蔓，釘尖雷火卻反噬自身。那日蘇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彈在銀鐲上："以額爾古納河之名，召北境二十七部祖靈！"
    青蛇紋遊出銀鐲，在血光中化作三丈長的天狼。巨蟒見狀暴退，鐵鏈在狼嚎中寸寸斷裂："不可能！黃金家族的祖靈早該......"
    "早該在嘉靖年間斷絕？"那日蘇躍上狼背，發間生出雪色狼毫，"祖靈告訴我，當年是你們七十六路野仙勾結倭寇，才害得薩滿王燃魂鎮山！"
    狼爪拍碎巨蟒顱骨時，廟宇地麵突然塌陷。陳青山肋下的冰紋發出龍吟，青銅釘不受控製地刺向狼魂。
    "青山！釘子上附了蟒魂！"那日蘇揮臂甩出血符，卻見陳青山眼中泛著蛇類豎瞳。
    阿古拉撲上去鎖住他雙臂："當家的醒醒！你肋下的冰紋在吞魂！"
    青銅釘貫穿狼魂後頸，天狼哀嚎著化作青光回到銀鐲。那日蘇踉蹌跪地，唇角溢出血絲："祖靈說......冰紋裏封著薩滿王的詛咒......"
    陳青山突然反手將釘尖刺入自己心口，黑血噴濺在坍塌的地縫裏："既然是嘉靖年間的債......"他扯開衣襟，冰紋已蔓延成鎖鏈形狀，"就用陳家人的血來洗！"
    塌陷處露出青銅澆鑄的地宮穹頂，表麵浮刻著二十七部薩滿圖騰。那日蘇的銀鐲自動飛向穹頂中央，與狼頭紋凹槽嚴絲合縫："這是......祖靈祭壇？"
    阿古拉用獵刀撬開邊緣冰層："當家的！冰層下麵凍著倭寇的十文字槍！"
    陳青山抹了把心口黑血塗在青銅釘上："嘉靖三十七年，戚家軍在此處全殲倭寇陰陽師。"釘尖劃過穹頂，激活了暗藏的雷火機關，"這些兵器，就是當年鎮在地脈眼的煞器。"
    地宮突然傳來機括轉動聲，二十七尊薩滿銅像破冰而出。那日蘇腕間銀鐲劇烈震顫："祖靈在警告......地宮深處有東西醒了......"
    銅像的眼窩裏亮起幽藍鬼火，冰層下浮出張青銅麵具。麵具額心的蛇紋，與陳青山肋下的冰紋一模一樣。
    "終於等到薩滿血脈......"
    麵具下的聲音帶著金屬回響，"該讓嘉靖年間的八紘一宇咒，重見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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