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山靈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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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白山深處的溫泉池騰起硫磺霧,陳青山蹲在池邊青石上,指尖摩挲著青銅釘的裂紋。那日蘇忽然扯住他的羊皮襖下擺:"當家的,你聽這水聲!"
溫泉眼咕嘟作響的節奏裏,混著鐵鏈拖過碎石的響動。阿古拉抽出獵刀劈開霧氣,刀尖挑著條兩指寬的紅綢——綢麵用黑線繡著張牙舞爪的黑龍,龍睛卻是活人指甲嵌的。
"是跳大神的引路幡,"陳青山把紅綢纏上釘身,"有人在用薩滿術搬山。"
霧氣深處傳來三弦琴聲,調子淒厲得像夜梟啼哭。三個穿靛藍布袍的老嫗踏著亂石走來,領頭的手捧陶罐,罐口封著張人麵魚皮:"陳家後生,這池子裏的山靈要喝血食了。"
那日蘇護著繈褓後退半步:"上月十五才獻過三牲,怎麽又要血祭?"
捧罐老嫗的銀耳墜叮當亂響:"三牲頂得住尋常山靈,可鎮不住地脈裏醒來的黑龍煞。"她掀開魚皮,罐裏浮著顆冰封的狼心,心尖插著七根骨針,"這是雪狼王的心頭肉,配陳家人的指尖血,能畫鎮煞符。"
陳青山忽然用釘尖挑起紅綢,黑龍繡紋在霧氣裏活過來般扭動:"婆婆這罐子,怕是裝過不少活人生魂吧?"
右側老嫗的三弦琴驟停:"後生莫要胡說!我們跳虎神的,最忌傷天害理。"她枯瘦的手指撥過琴弦,溫泉池水應聲裂開道縫,露出底下鏽成青綠色的青銅鼎。
阿古拉的獵刀突然脫手墜地:"鼎耳上纏的......是鄂倫春獵戶的頭發繩!"
捧罐老嫗將陶罐沉入池水,冰封的狼心遇熱炸開,血絲順著鼎紋爬成符咒。陳青山肋下的冰紋驟然發燙,釘身裂紋裏滲出翡翠色的漿液:"這鼎不是薩滿的東西!鼎腹的雷紋是江西鑄法,分明是道觀的鎮妖器!"
左側老嫗突然尖笑,缺了門牙的嘴漏風:"後生眼毒!這鼎是嘉靖年間龍虎山張天師鎮長白參王的,被我們刨出來改了跳神鼎。"她三弦琴一挑,鼎耳上的發繩突然絞成股,拽著阿古拉往鼎口拖。
那日蘇甩出銀鐲砸在鼎身,鐲麵東巴文泛起青光:"什麽山靈要喝活人血!你們分明在養參煞!"
溫泉池底突然伸出無數參須,纏住陳青山的腳踝往鼎裏拽。捧罐老嫗的銀耳墜炸開,飛出兩隻血蛾撲向嬰兒:"既識破了,就留下這胎裏帶靈氣的娃兒當藥引!"
陳青山暴喝劈斷參須,青銅釘紮入鼎耳發繩。釘身饕餮紋大口吞噬發繩裏的黑氣,鼎腹雷紋迸出紫電:"龍虎山的五雷印也敢破?"
血蛾被雷光擊落,那日蘇趁機割破掌心,將胎血抹在銀鐲上。鐲麵東巴文遊出條青蛇,順著參須鑽進池底。三個老嫗齊聲怪叫,皮膚迅速幹枯龜裂,露出底下紫紅色的參皮。
"原來是三株成了精的老山參!"阿古拉掙開發繩,獵刀劈在鼎身濺起火星,"拿活人精血修人形,不怕遭雷劈!"
領頭的參精撕開人皮,參須纏住陳青山的脖頸:"雷劈?這鼎裏的五雷印早被我們用處女經血汙了!"它參體上浮現出女童麵孔,"當年那些采參人怎麽拿我們同胞入藥,今日便要你們......"
溫泉池底突然炸開,青蛇叼著塊刻滿雷紋的青銅牌躍出。陳青山抓住銅牌按在鼎腹:"龍虎山弟子陳青山,恭請五雷祖炁!"
參精的尖叫被雷聲淹沒,鼎身雷紋綻放金光。那日蘇懷中的嬰兒忽然睜眼,瞳孔裏映出個道袍虛影:"孽障!嘉靖三十年的舊債,該清了!"
阿古拉趁機斬斷參須,獵刀釘入參精命門:"鄂倫春的獵神看著呢!"
池水沸騰如熔銅,三具參精在雷光中化為焦炭。青蛇盤回銀鐲時,鼎底浮出張硝製的人皮——赫然是二十年前失蹤的采參把頭!
陳青山抖開人皮,背麵用血畫著長白山全貌。阿古拉指著天池位置:"這處標紅的山洞,不就是去年雪崩埋了的狐仙廟?"
"不是標紅,是被血浸透的。"那日蘇指尖發顫,"你們看血跡走向,像不像條盤山黑龍?"
溫泉池忽然結冰,青石縫隙裏鑽出數十條白眉蝮蛇。蛇群組成個箭頭,齊刷刷指向西北坡。陳青山肋下的冰紋突然刺痛,釘尖不受控製地指向蛇群所示方位。
"當家的,這怕是山神指路......"阿古拉話音未落,西北坡傳來雪崩的悶響,隱約夾雜著鐵鏈斷裂的錚鳴。
陳青山將人皮揣進懷裏,青銅釘在冰麵上劃出火星:"是不是山神指路,得用這個問。"他踢開蛇群,釘尖挑起條白眉蝮蛇,"蛇走陰,人走陽,這趟怕是趟鬼門關。"
嬰兒突然咯咯笑起來,腕間浮現出青色蛇鱗。那日蘇望著西北坡翻湧的雪霧,把銀鐲按在繈褓上:"青山,這孩子眼裏......有東西在遊。"
雪崩揚起的冰塵裏,隱約現出座朱漆剝落的廟宇輪廓。簷角鐵馬叮當,掛著串風幹的人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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