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洞的滴水聲比往常急了三倍。陳青山的鎮山釘剛插進石縫，釘尾掛著的銅鈴突然炸成碎片——鍾乳石尖滴落的液體在石台上蝕出個碗口大的窟窿，騰起的青煙裏裹著刺鼻的水銀味。
    "退到乾位！"那日蘇拽著岩溫的腰帶往後掠去。三根倒垂的鍾乳石毫無征兆地斷裂，尖錐似的石棱紮進他們方才站立的位置，墨綠色的汁液順著石棱上的蜂窩孔往外滲。
    岩溫的短刀挑了點汁液嗅了嗅，刀尖瞬間蒙上灰白鏽跡："比傣族箭毒木汁狠十倍，沾皮爛骨。"
    陳青山的鹿皮靴底已經被蝕穿兩層，他盯著洞頂瘋長的石筍群，發現這些本該千年長一寸的鍾乳石，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生長。最粗的那根石柱表麵凸起血管狀的紋路，像是有什麽活物在裏頭蠕動。
    "西南角的石幔在流黑血。"那日蘇的銅鏡映出石壁深處的異狀。鏡光掃過之處，石幔褶皺間突然睜開七隻琥珀色的眼睛，瞳孔裏旋轉著煉金矩陣。
    岩溫突然捂住右臂跪倒在地，之前在營地中的傷口又開始滲出帶著硫磺味的黑血。陳青山扯開他的護腕，發現皮膚下的血管已經變成青紫色，正順著小臂往心口方向蔓延。
    "是汞毒入髓。"那日蘇從腰囊掏出個翡翠小瓶，"鄂倫春的鹿茸粉隻能撐半個時辰，得找到毒源。"
    洞頂傳來碎石墜落的聲響。陳青山抬頭看見十丈高的石筍群裏嵌著塊拳頭大的紅寶石，寶石內部封著團跳動的黑影。鎮山釘突然劇烈震顫，釘尾的八卦盤映出寶石周圍密布的煉金絲線——每根絲線都連接著洞內的鍾乳石。
    "那東西在操控石群。"陳青山將冰鎬綁在鎮山釘尾端，"岩溫，用你的銀蝶探路。"
    三枚銀蝶剛飛到半空就被石筍截擊，金屬翅膀刮擦石壁迸出火星。那日蘇突然扯下嫁衣上的銀穗子，三十六根銀絲在掌心結成雀鳥形狀："用這個。"
    銀雀振翅的瞬間，洞頂石群突然暴動。上百根鍾乳石如同活過來的巨蟒，帶著破風聲朝銀雀撲咬。陳青山趁機甩出鎮山釘，釘尖勾住紅寶石下方的石棱，整個人借力蕩向洞頂。
    "小心右手邊！"岩溫的嘶吼在洞窟炸響。五根石筍突然改變下墜軌跡，呈爪狀合攏抓向陳青山腰際。那日蘇的銀鏈及時纏住丈夫腳踝，猛地向下一拽，石爪擦著後背掠過，在皮襖上留下三道焦痕。
    陳青山懸在十五丈高處，發現紅寶石周圍布滿細如蛛絲的銀線。這些絲線並非金屬，而是凝固的水銀，在幽暗處泛著詭異的虹彩。鎮山釘的八卦盤突然迸出青光，映出寶石內部蜷縮的嬰孩骸骨——骸骨天靈蓋上插著枚刻薔薇十字的銀釘。
    "造孽......"陳青山咬牙揮釘擊碎石棱，飛濺的碎渣中突然鑽出條水銀蜈蚣。那毒蟲順著釘身往上攀爬，卻在觸及他手腕時被薩滿紋身灼成青煙。
    紅寶石應聲墜落。岩溫強撐著擲出銀刀，刀刃擦著寶石邊緣改變其落點。寶石墜入水潭的刹那，整座洞窟的地麵開始塌陷，露出底下沸騰的汞池。
    "接住！"那日蘇甩出銀鏈纏住陳青山腰際。三人吊在搖搖欲墜的石梁上，下方汞池表麵浮現出煉金陣的投影——南極冰蓋上，三百具青銅棺正被吊裝進齊柏林飛艇。
    岩溫突然指著汞池中央："那是什麽？"
    沸騰的汞液中升起根水晶柱，柱芯封著塊鵝卵石大小的黑色晶體。陳青山瞳孔驟縮："賢者之石！歐洲煉金術的至寶......"
    水晶柱表麵突然睜開密密麻麻的複眼，每隻眼睛裏都映著不同年代的山民慘狀。那日蘇的銅鏡對準複眼，鏡麵頓時浮現出拉丁文咒語："以三百山靈煉石，可通永生之門。"
    "毀了它！"陳青山蕩向水晶柱，鎮山釘蓄滿地脈靈氣。釘尖觸及柱身的瞬間，汞池中突然伸出無數水銀觸手。岩溫的銀刀斬斷三根觸手，斷口噴出的毒液卻在石梁上蝕出大洞。
    那日蘇突然解開發辮，烏黑長發間纏著七根鄂倫春薩滿的骨針。她將骨針刺入石壁，口中念誦的咒語引動洞窟震顫。鍾乳石群開始反向生長，瘋長的石棱將水銀觸手釘死在洞壁。
    陳青山趁機將鎮山釘楔入水晶柱的裂縫。賢者之石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三百道黑影從石中竄出，在洞頂聚成巨大的雙頭鷹圖騰。岩溫嘔出大口黑血，他的巫毒與煉金邪術產生共鳴，皮膚下的血管開始爆裂。
    "用這個！"那日蘇拋出個孔雀膽製成的藥囊。陳青山捏碎藥囊，碧綠的藥粉混著血沫抹在鎮山釘上。釘身咒文逐一亮起，將雙頭鷹圖騰撕成碎片。
    賢者之石炸裂的衝擊波震塌了半個洞窟。陳青山抓著那塊仍在跳動的黑色晶體墜落時，看見汞池底部沉著本青銅封麵的古經——封麵烙著的狼牙章與薔薇十字並列，書頁間夾著片南極冰層的羊皮地圖。
    岩溫用最後力氣抓住垂落的藤蔓："晶體在吸食地脈......"
    陳青山反手將賢者之石按進汞池，沸騰的水銀瞬間將其吞沒。洞頂殘餘的鍾乳石突然停止生長，石尖滴落的液體恢複了清澈。那日蘇的銅鏡映出池底景象——賢者之石正在汞液中分解成三百縷青煙，隱約可見山民們模糊的笑臉。
    "第七處陣眼。"陳青山展開羊皮地圖，南極坐標上疊著長白山的山脈走向，"他們在用鏡像煉金術......"
    崩塌的洞窟外突然傳來蒸汽閥門的嘶鳴，二十具穿著極地科考服的傀儡正踏著齊膝深的積雪慢慢逼近。陳青山將鎮山釘重重插入冰麵，釘尾八卦盤映出這些傀儡體內跳動的山髓晶碎片——每一塊碎片都映著南極冰蓋上的煉金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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