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尾砸起的冰碴子像刀子一樣飛濺。陳青山護住那日蘇，臉頰被劃出一道血口子。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氣中格外刺鼻，冰層下的黑影聞到了氣味，遊動的速度驟然加快。
    "退後！"孫二瘸子拽著老炮頭往後撤，"那玩意兒聞不得血氣！"
    湖對岸的日本人還在搖鈴。青銅小鍾每響一聲，冰棺就裂開幾分。棺縫裏滲出的不再是黑氣，而是一種暗紅色的黏液，滴在冰麵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
    陳青山摸向胸口的傷疤，鎮山釘不知何時變得滾燙。他忽然想起了老者的話——"你心裏清楚"。是的，他確實知道昆侖玉魄在哪。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那塊玉佩，被他埋在長白山腳的老鬆樹下，玉佩背麵就刻著"昆侖"二字。
    "得先毀掉那口鍾！"老炮頭舉起獵槍，可距離太遠了，子彈飛到對岸已經沒了準頭。
    那日蘇突然按住陳青山的手："用我的血......"
    不等回應，她已用指甲劃破掌心。帶著玉髓光澤的血滴在冰麵上，竟像活物般向四周蔓延，形成一張發光的網。冰層下的青銅龍影被光網纏住，發出無聲的咆哮。
    "快！"那日蘇臉色慘白，"我隻能困住它一會兒......"
    陳青山抄起鎮山釘衝向冰棺。釘尖所過之處，暗紅色的黏液像遇見天敵般退散。就在他即將觸及棺蓋時，冰麵突然炸裂——
    一隻青銅巨手破冰而出，五指如鉤，直掏陳青山的心窩！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灰影從側麵撞來。老炮頭用獵槍格住青銅手，槍管瞬間被捏成麻花。"接著！"他把狼牙串拋給了陳青山，"掛脖子上！"
    狼牙剛貼上皮膚，陳青山就感到一陣清涼。青銅手的動作遲緩了半拍，他趁機繞到棺側，將鎮山釘狠狠紮進棺縫。
    "鐺——"
    釘棺相擊，竟發出洪鍾大呂般的巨響。湖對岸的日本人如遭雷擊，手中銅鍾"啪"地炸裂。與此同時，冰棺的裂縫中噴出一股青煙，在空中凝成一個戴青銅麵具的武將形象。
    "陳......家......"青煙發出沙啞的聲音，"背......約......"
    陳青山不退反進，將狼牙串按在棺蓋上："是你先騙了我的曾祖！"
    此刻青煙突然劇烈翻騰，麵具下的"臉"時而是銅傀，時而是陳家老祖，最後定格成一個陌生的將軍形象——鐵甲青銅麵，腰間佩著與鎮山釘形製相同的短劍。
    "霍......去病？"孫二瘸子失聲叫道，"是漢武帝時的鎮山將軍！"
    青煙聞言大笑，笑聲中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霍將軍......早成了我的軀殼......"它突然撲向陳青山，"現在......該你了......"
    這時狼牙突然發燙，燙得陳青山胸口皮肉"滋滋"作響。青煙被灼得尖嘯後退，麵具上裂開了細紋。陳青山趁機拔出鎮山釘，發現釘尖沾了一滴金黃色的液體，散發著濃鬱的參香。
    "是參王血！"孫二瘸子激動道，"那老參頭在幫我們！"
    冰層下的青銅龍影突然暴起，撞得冰麵四分五裂。日本人站在對岸狂笑，喉嚨上的銅鍾疤痕汩汩冒血，血滴在冰麵上竟化作無數銅線蟲，朝眾人爬來。
    "上銅柱！"老炮頭拽起那日蘇，往最近的銅柱跑去。陳青山緊隨其後，發現銅柱表麵刻滿細小的文字——全是人名和生辰八字！
    "祭品名錄......"孫二瘸子聲音發抖，"這上麵至少......有上千人......"
    青煙在空中重新凝聚，這次幻化出七個人影，正是七星鎖龍陣的七個祭品。他們機械地重複著死亡時的動作——挖心、剝皮、抽筋......
    那日蘇突然捂住耳朵："他們在哭......"
    確實有哭聲從冰層下傳來，時遠時近。陳青山低頭看去，冰下的黑影已經變成人臉，一張疊一張，全是痛苦扭曲的表情。
    "銅傀在吸收怨氣......"孫二瘸子掏出最後幾張符紙，"得超度這些亡魂！"
    符紙剛點燃，湖中央突然傳來"哢嚓"巨響。冰棺完全裂開，露出裏麵一具無頭青銅屍，胸口七個血洞正對著北鬥七星。屍身雙手交叉於胸前，握著一塊龜甲，甲上刻著"鎮山"二字。
    "是霍將軍的屍身！"孫二瘸子驚呼，"銅傀占了將軍的軀殼！"
    青煙猛地鑽回青銅屍內。屍身的斷頸處冒出一股黑氣，漸漸凝成一個模糊的頭顱。日本人見狀，突然扯開西裝，露出來心口——那裏有一個碗口大的疤，疤痕邊緣長著一圈銅鏽！
    "他在獻祭自己！"老炮頭舉槍瞄準，可已經晚了。
    日本人用匕首劃開疤痕，黑血噴濺在冰麵上。血液像活物般流向了青銅屍，在屍身腳下形成一個詭異的陣法。冰層下的亡魂尖嘯著被吸入陣中，青銅屍的胸口開始蠕動，像是要長出新的心髒！
    陳青山胸口的"陳"字突然劇痛。他恍惚中看見自己站在青銅棺旁，手裏拿著一把銅釘，正要刺向棺中的霍將軍......畫麵一閃，又變成父親焚燒竹簡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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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了！"他猛地抓住那日蘇的手，"銅傀要借我的身體重生！"
    孫二瘸子聞言，立刻掏出紅線纏在陳青山手腕上："鎖住魂魄！別讓它得逞！"
    這時青銅屍突然抬手，七根銅柱上的鎖鏈"嘩啦"飛起，像毒蛇般襲向眾人。老炮頭開槍打斷兩根，卻被第三條纏住腳踝，倒吊著提上半空。
    "老炮！"陳青山想救人，卻被兩條鎖鏈攔住去路。危急關頭，那日蘇的翡翠手臂突然暴漲，化作長鞭抽向鎖鏈。鞭鏈相擊，火花四濺。
    日本人跪在青銅屍前，黑血不斷從心口湧出。他的皮膚開始泛青，嘴角卻越咧越大，最後整張臉皮"刺啦"裂開，露出底下青銅質地的顱骨！
    "晚了......"孫二瘸子絕望道，"銅傀要借屍還魂了......"
    陳青山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冰湖變成戰場，銅柱變成漢軍旌旗，青銅屍則成了被敵軍圍困的霍去病......
    "將軍小心！"他聽見自己喊出一句陌生的語言，同時將手中銅釘刺向霍去病後背......
    幻象戛然而止。陳青山渾身冷汗，發現自己正站在青銅棺旁，鎮山釘距離屍身不到三寸！而那日蘇和孫二瘸子正驚恐地看著他，仿佛他才是怪物。
    "青山......"那日蘇的聲音發抖，"你剛才......在笑......"
    陳青山低頭看去，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時長出了青銅指甲，正不受控製地刺向棺中屍身的心窩。他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身體恢複片刻控製，立刻將鎮山釘轉向，狠狠紮進自己的左臂！
    "噗嗤——"
    鮮血噴濺在青銅屍上，竟像硫酸般腐蝕出無數小孔。屍身劇烈顫抖，剛成形的頭顱"砰"地炸開。日本人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心口的黑洞裏飛出一大群銅線蟲，轉眼將他啃成了一具白骨。
    冰層下的亡魂突然安靜了。七根銅柱上的鎖鏈齊齊斷裂，吊著老炮頭的那條也鬆開了。陳青山癱坐在冰棺旁，看著棺中屍身慢慢褪去銅色，變成一具普通的古屍，隻是心口多了七個排列成北鬥形狀的洞。
    "結束了......"孫二瘸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銅傀的魂......散了......"
    那日蘇突然指著冰麵："看那裏！"
    冰層下的黑影不再猙獰，而是化作一條晶瑩的龍形靈氣，溫柔地繞著眾人遊了一圈，最後沉入了湖底。與此同時，天池四周的雪峰同時亮起微光，像是某種古老的封印被重新激活。
    陳青山胸口的"陳"字不再疼痛，反而有種溫熱的感覺。他看向那日蘇，發現她掌心的"山"字烙印變成了玉色，與自己的烙印形成了微妙的呼應。
    "還沒完......"老炮頭揉著腳踝嘟囔，"日本人肯定不止派了一個......"
    孫二瘸子望著湖對岸的白骨，突然說："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一切太巧了？銅傀、日本人、昆侖玉魄......像是有人在下很大的一盤棋......"
    陳青山想起幻象中自己刺殺霍去病的一幕，不禁毛骨悚然。如果銅傀能跨越時空附身，那它背後的存在......該有多可怕？
    風雪漸歇，雲層中透出一縷陽光，照在青銅棺中的龜甲上。甲殼表麵的"鎮山"二字突然脫落，露出底下隱藏的地圖——蜿蜒的山脈間，標著七個紅點和一個金色符號。
    "這是......"孫二瘸子湊近細看，"長白山與昆侖山的龍脈走勢圖！金色標記是......"
    "昆侖玉魄的方位。"陳青山接口道，心中已有答案——正是父親讓他埋玉佩的那棵老鬆樹。
    那日蘇這時突然咳嗽起來，掌心的玉色褪去，重新變得血紅。陳青山扶住她，發現她的體溫高得嚇人。
    "龍脈失衡......"她虛弱地說，"昆侖玉魄在排斥我體內的長白髓精......"
    孫二瘸子臉色凝重："得盡快找到玉魄，否則她會被兩股靈氣撕碎！"
    陳青山望向遠方的雪峰。埋玉佩的老鬆樹在天池北坡，而他們此刻在南岸。要橫穿天池，就得經過那具日本人留下的白骨，以及......可能尚未散盡的銅倀。
    "走。"他背起那日蘇，"咱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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