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古滇密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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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中的昆明火車站人流如織。
陳青山站在出站口,望著遠處滇池上盤旋的紅嘴鷗,恍惚間又看到了長白山天池上空的那道青光。半個月過去了,青銅門後的秘密仍像一塊石頭壓在他的心頭。
"車來了。"那日蘇輕聲提醒。她右手的字跡已經隱入皮膚,隻有在情緒激動時才會若隱若現。
一輛掛著"猛海—景洪"牌子的中巴車緩緩停靠。車門剛打開,熟悉的銀鈴聲就傳了出來。岩溫穿著靛藍對襟衫跳下了車,腰間銀鈴叮當作響,左頰卻多了一道新鮮的疤痕。
"青山哥!"他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猛泐大佛寺的法師同意見你們了。"
車窗外,熱帶雨林的輪廓漸漸清晰。陳青山摩挲著懷裏的青銅短劍,劍柄上"鎮山"二字微微發燙。自從離開了長白山,這把劍就時常出現異狀,仿佛在預警什麽。
"說說周玄通的情況。"他轉向岩溫。
岩溫的表情立刻凝重起來:"三個月前,他在怒江第一灣發現了一個青銅祭壇。從那以後,每隔七天就有村民失蹤。"他從背包裏取出一個油紙包,"這是在祭壇附近找到的。"
油紙裏裹著一塊帶血的青銅碎片,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暴力掰斷的。陳青山剛觸到碎片,眼前就閃過一幅畫麵——黑暗的洞穴裏,七個胸口有洞的人圍成圈,中間跪著一個穿中山裝的老者......
"周玄通在複製長白山的儀式。"那日蘇突然開口。她的翡翠左眼泛起了微光,"看紋路,這塊碎片來自某個更大的器物。"
岩溫點點頭:"法師說可能是古滇國的"鎮龍鼎",當年諸葛亮南征時封印的邪物。"
中巴車這時突然急刹。前方路中央站著一個穿黑褂的老者,手持銅鈴,麵無表情地望著他們。陳青山後背一涼——這人的長相與長白山的黑袍人有七分相似!
"周玄通的人。"岩溫壓低聲音,"最近經常在佛寺附近出現。"
老者突然搖響銅鈴。鈴聲刺耳,車窗玻璃竟出現蛛網般的裂紋。那日蘇捂住右耳,翡翠左眼劇烈閃爍:"他在召喚......"
這時路邊的橡膠林裏傳來"沙沙"的聲音,十幾個動作僵硬的村民走出樹林。他們眼神空洞,胸口衣服下隱約可見凸起的銅錢狀物體。
"銅錢蠱!"岩溫猛地打方向盤,"被種蠱的人會變成活屍!"
中巴車撞開路障衝了出去。後視鏡裏,老者不慌不忙地掏出一麵銅鏡,對準車輛遠去的方向。鏡麵反射的陽光突然變成詭異的青色,照在車尾冒出縷縷黑煙。
"他在標記我們。"孫二瘸子從後排探出頭,"這手法......像是茅山的"鎖魂照"。"
陳青山握緊青銅劍。自從天池一戰,這把劍就再未出鞘,此刻卻在鞘中嗡嗡震顫,仿佛感應到了什麽。
猛泐大佛寺的金頂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岩溫帶著眾人繞過正門,從側麵的小徑來到一座白色的佛塔前。塔身布滿細密的裂紋,像是經曆過地震。
"法師在等你們。"一個沙彌雙手合十,"請淨手焚香。"
佛塔內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檀香和藥草混合的氣息。一位白眉老僧盤坐在蓮台上,麵前的銅盆裏盛著清水,水麵上漂浮著幾片青銅碎片。
"長白山的鎮山人。"老僧睜開眼,瞳孔竟是罕見的琥珀色,"你帶來了霍將軍的劍。"
陳青山心中一震。他尚未取出短劍,對方竟已知曉。
老僧示意眾人坐下,從袖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青銅匣子。匣身刻著繁複的紋路,中央是個小小的"滇"字。
"三十年前,周玄通從寺中盜走了鎮龍鼎的核心。"老僧輕撫銅匣,"這是裝鼎耳的匣子,或許對你們有用。"
陳青山接過銅匣,入手沉甸甸的。匣蓋與匣身嚴絲合縫,看不出開啟的痕跡。那日蘇的翡翠左眼突然亮起,一束光投射在匣麵上,紋路頓時活了過來,組成一幅微縮的地圖——怒江蜿蜒如龍,某個轉彎處標著紅點。
"第一灣......"岩溫湊近細看,"祭壇就在那裏!"
老僧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淡金色的液體:"周玄通已經集齊六個祭品,今晚月圓,他會舉行最後的儀式。"他抓住陳青山的手,"鎮龍鼎一旦激活,怒江龍脈就會與長白山相連,到時候......"
話未說完,佛塔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鍾聲。小沙彌慌張跑進來:"師父!那些村民又來了!這次更多!"
透過塔窗,陳青山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上百個村民沉默地站在寺外,每人胸口都嵌著銅錢,在陽光下泛著青光。為首的正是那個搖鈴老者,他手中的銅鏡已經換成了一麵青銅鑼。
"咣——"
鑼聲震得佛塔簌簌落灰。村民們同時抬頭,眼睛變成了渾濁的灰綠色。
"銅傀的倀鬼......"那日蘇按住太陽穴,"他們在找這個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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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掙紮著起身,從佛龕後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刀身彎曲如新月,柄端鑄成孔雀造型:"這是阿吒力教的降魔杵,能破銅錢蠱。"
岩溫接過匕首,突然割破手掌,將血滴在銅匣上:"以血為引,以鈴為媒,開!"
血珠滲入紋路,銅匣"哢嗒"一聲彈開。裏麵竟是空的,隻有匣底刻著七個字:"月照怒江,鼎現真形"。
"我明白了!"孫二瘸子一拍大腿,"鎮龍鼎藏在江底,隻有月圓之夜才會浮現!"
寺外的鑼聲越來越急。幾個村民開始用身體撞擊山門,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老僧突然扯開袈裟,露出胸口——那裏有個碗口大的疤,疤痕邊緣長著圈銅鏽!
"三十年前,我為封印鎮龍鼎中了銅毒。"他苦笑道,"如今大限將至,就讓我為你們開路。"
不等眾人阻攔,老僧已衝出佛塔。他手持金剛杵,徑直衝向搖鈴老者。兩人相撞的瞬間,刺目的金光爆發,村民們的銅錢蠱同時炸裂!
"走!"岩溫拽起陳青山,"法師用畢生修為破了銅蠱,我們得抓緊時間!"
四人從後山小道逃離時,整個佛寺已經籠罩在青金色的光暈中。陳青山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隱約見到老僧的魂魄立於雲端,朝他們合十一禮。
前往怒江的路上,岩溫詳細講述了鎮龍鼎的來曆。相傳諸葛亮南征時,發現古滇國巫師用活人煉製銅傀,便以青銅鑄鼎,將邪術封印。鼎耳刻有"鎮龍"二字,需以七星血祭才能解開。
"周玄通找到的祭壇,就是是當年封印之地。"岩溫指著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峰,"第一灣有一個天然溶洞,洞口形似龍口。"
黃昏時分,眾人來到怒江畔。夕陽將江水染成血紅色,對岸的峭壁上果然有一個猙獰的洞口,周圍寸草不生,岩壁呈現出不自然的青銅色。
"看那裏!"孫二瘸子突然指向江心。
湍急的江水中,隱約可見七塊礁石排列成北鬥形狀。每塊礁石上都綁著一具屍體,隨波起伏。最中間的礁石上立著一個穿中山裝的身影,正是周玄通!
"他在等月亮......"那日蘇的翡翠左眼微微發亮,"銅匣感應到了鎮龍鼎的氣息......"
此時懷中的銅匣突然發燙,陳青山剛取出就被燙得鬆了手。銅匣墜地彈開,匣底的刻字投射在岩壁上,竟組成一幅圖案——北鬥七星的位置與江中礁石完全吻合!
"原來如此......"孫二瘸子恍然大悟,"銅匣是定位器,月圓時七星連珠,會照亮藏鼎的位置!"
岩溫從腰間取下白象鈴:"我去江邊布置驅魔陣,你們......"
話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來,正中他肩膀!對岸的樹林裏走出十幾個持弩的黑衣人,為首的正是佛寺前那個搖鈴老者。他胸口插著金剛杵,卻依然行動自如,臉上的皮膚已經剝落大半,露出底下青銅質地的顱骨。
"銅傀分身......"陳青山拔出青銅短劍,"小心他的銅鏡!"
老者獰笑著舉起銅鏡。月光照在鏡麵上,反射出的竟是青光!光束掃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岩石表麵冒出氣泡,像是被強酸腐蝕。
那日蘇的翡翠左眼突然大放光明,在眾人麵前形成一道光幕,暫時擋住了青光。趁此機會,岩溫咬牙拔下肩頭的箭,蘸血在孔雀匕首上畫了道符:"我去解決他!"
陳青山剛要阻攔,江心突然傳來沉悶的鍾聲。周玄通站在中央礁石上,手中捧著一個青銅器皿——正是鎮龍鼎的殘片!七具屍體同時抬頭,胸口裂開,露出裏麵蠕動的銅線蟲。
"開始了......"孫二瘸子聲音發抖,"他在激活鎮龍鼎!"
月光越來越亮,江麵泛起銀輝。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水中倒映的不是月亮,而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門縫中滲出黑霧,漸漸凝成一條龍形,與長白山天池下的黑影一模一樣。
"兩儀相連......"那日蘇捂住左眼,"銅傀要跨越空間!"
陳青山胸口的"陳"字烙印突然劇痛。他恍惚看見自己站在青銅門前,手中拿著帶血的銅錠......畫麵一閃,又變成父親臨終的場景——老人掙紮著說出的最後兩個字,不是"青山",而是"昆侖"!
"我明白了!"他猛地抓住那日蘇的手,"青銅門是雙向的!長白山的銅傀想出來,昆侖山的銅傀想進去!"
江心突然掀起了巨浪。鎮龍鼎殘片發出刺目的青光,七具祭品的胸口射出光柱,在空中交織成網。周玄通站在光網中央,中山裝無風自動,露出胸口——那裏嵌著七枚山髓晶,排列成了北鬥的形狀!
"他不是活人......"孫二瘸子倒退了兩步,"是銅傀的容器!"
對岸,岩溫與老者的戰鬥進入了白熱化。孔雀匕首每次劃過,老者的身體就缺失一塊,但傷口處湧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液。更可怕的是,這些黑液落地即化作銅線蟲,朝江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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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阻止儀式!"陳青山握緊青銅短劍,卻見那日蘇已經衝向了江邊。她的翡翠左眼完全睜開,瞳孔中星河旋轉,在江麵上照出一條光路。
"青山!"她回頭喊道,"把劍給我!"
陳青山毫不猶豫地擲出短劍。那日蘇接住劍的瞬間,整條怒江突然沸騰!水中的青銅門虛影越來越清晰,門縫中已經能看見鱗爪閃動。
周玄通發出不似人聲的大笑:"歸位!終於要歸位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日蘇將青銅短劍狠狠插入光路中央。劍身上的"鎮山"二字迸發出刺目紅光,與青光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衝擊波將陳青山掀翻在地。等他爬起來時,江心的景象已經大變——七具祭品已經化為灰燼,周玄通胸口的山髓晶全部碎裂,整個人像一尊褪色的銅像般僵立不動。
水中的青銅門虛影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模糊的人形,看輪廓竟與陳青山有七分相似!人影對著岸上做了一個複雜的手勢,隨即消散在月光中。
"那是......"陳青山如遭雷擊。
那日蘇癱倒在淺灘上,翡翠左眼已經閉合,手中仍緊握著青銅短劍:"不是結束......昆侖山......還有一扇門......"
對岸突然傳來岩溫的慘叫。搖鈴老者的身體已經支離破碎,卻用最後的力量將銅鏡擲向岩溫。鏡麵反射的月光變成青色光柱,瞬間貫穿了岩溫的胸膛!
"岩溫!"陳青山目眥欲裂。
傣族青年跪倒在地,卻露出解脫般的微笑。他用最後的力氣舉起孔雀匕首,刺入自己心口:"以血......破瘴......"
匕首上的孔雀突然睜開眼,爆發出一道金光。光芒所過之處,所有銅線蟲灰飛煙滅,連江心的鎮龍鼎殘片也"哢嚓"裂成兩半。
當陳青山跌跌撞撞跑到對岸時,岩溫已經氣若遊絲。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銀質小象:"給......給我阿媽......"
銀象入手冰涼,陳青山卻感到一陣灼熱。象眼中藏著一粒山髓晶,正泛著微弱的青光。
"他用自己的魂魄封印了最後一點銅毒......"孫二瘸子老淚縱橫,"這是傣族秘傳的"鎖魂術"......"
月光漸漸暗淡,怒江恢複平靜。隻有兩岸枯萎的草木,證明這裏曾發生過一場超乎想象的戰鬥。陳青山抱起岩溫逐漸冰冷的身體,望向西北方向——在那裏,昆侖山的雪峰正沐浴在同樣的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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