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天池邊的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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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水麵上浮著一層薄冰,在月光下泛著青灰色的冷光。陳青山蹲在岸邊,把最後一把青銅鑰匙插進凍土裏。鑰匙入土的瞬間,冰麵傳來細微的"哢嚓"聲,裂出了七道放射狀的紋路。
"還差最後一步。"那日蘇搓著凍紅的手,往篝火裏添了幾根鬆枝。火光映在陳青山臉上,照出他眉心的三道豎紋——這是連日的煞氣入體,在印堂凝成的"鎮山痕"。
陳青山從懷裏掏出老吳頭留下的油紙包。裏麵是七塊不同顏色的礦石,每塊都磨成了銅錢大小,中間鑽著孔。他撚起一塊赤鐵礦對著月光看,石孔裏隱約有暗紅色的紋路在流動。
"老吳頭說,要等月亮走到天池正中央..."那日蘇抬頭看了看天。今晚的月亮格外大,邊緣泛著不祥的暗紅色,像是蒙了一層血霧。
篝火突然"劈啪"爆響,火星子濺到陳青山的手背上。他低頭一看,插在土裏的青銅鑰匙正在微微顫動,鑰匙孔裏滲出黑色的黏液,遇土就冒出細小的白煙。
"礦毒外溢了。"陳青山迅速用鬆枝撥開沾染黑液的泥土,"第七個陣眼比想象的更凶險。"
那日蘇從行囊裏取出一個陶罐,倒出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圍在鑰匙周圍:"老參穀的火山灰,能暫時中和毒性。"
月亮慢慢移向天池中央。當第一縷月光直射冰麵時,整個天池突然響起低沉的嗡鳴。冰麵上的七道裂痕開始延伸,最終交織成個巨大的鎮山印圖案。陳青山手背上的紅斑再次浮現,這次組成了一個鑰匙的形狀。
"時辰到了。"他起身活動了一下凍僵的腿腳,"你在岸上守著火堆。如果月亮變黑..."
"我就往火裏撒雄黃粉。"那日蘇打斷他,遞過一根纏著紅繩的樺木棍,"拿著這個探路,天池底的冰層有薄有厚。"
陳青山剛踏上冰麵,就聽見冰層下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撞冰。他蹲下身,借著月光看見冰下三寸處遊過一道陰影——不是活物,倒像是某種礦脈在冰層裏流動!
"小心!"岸上的那日蘇突然大喊。
陳青山本能地往旁邊一滾。原先站立處的冰麵突然塌陷,露出一個直徑兩米的圓洞。洞裏冒出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黑霧。霧氣中浮現出七個模糊的人影,擺著不同的姿勢——正是當年七位守棺人的殘魂!
最中間的人影向前一步,麵容漸漸清晰。陳青山胸口如遭重擊——是祖父年輕時的模樣!人影張開嘴,發出的卻是周玄通的聲音:"...青山...你終於來了..."
冰麵開始大麵積龜裂。陳青山踩著浮冰跳躍前進,每落一步,腳下的冰就浮現出蜂窩狀的紋路。當他衝到天池中央時,冰層下的礦脈突然全部匯集到一點,在冰麵上拱起一個半圓形的鼓包。
"就是這裏!"陳青山掄起樺木棍砸向鼓包。冰麵碎裂的刹那,七把青銅鑰匙同時從岸邊飛來,在空中排成北鬥形狀。最後那把鑰匙——刻著"第二門"字樣的——徑直落入冰洞,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天池水像開了鍋似的沸騰了起來。黑霧中的人影發出淒厲的哀嚎,一個接一個地消散。當最後一個人影——祖父的模樣——即將消失時,他突然抬手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拇指扣住無名指,其餘三指伸直。
"鎮山印的變式..."陳青山愣在原地,"這是...家傳的"封門訣"?"
冰洞裏的水突然變得清澈見底。陳青山看見水底沉著扇微型青銅門,門上七個鎖孔正在緩緩閉合。就在最後一道縫隙消失前,門內突然伸出條黑色藤蔓,箭一般射向他心口!
岸上的篝火轟然竄起三丈高的火柱。那日蘇將整袋雄黃粉拋入火中,爆出的金光直射冰麵。黑藤被金光灼燒,發出刺耳的尖嘯,縮回門內不見了。青銅門隨即完全閉合,沉入水底消失無蹤。
天池重歸平靜。冰麵上的裂痕自動愈合,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隻有岸邊插著的七把青銅鑰匙,此刻已經全部變成了暗紅色,像是吸飽了鮮血。
陳青山踉蹌著回到岸上,發現眉心火辣辣的疼。那日蘇用雪水幫他擦拭,驚愕地發現那三道"鎮山痕"正在滲血,血珠滾落時竟在雪地上蝕出細小的孔洞。
"礦毒反噬..."她急忙取出辰砂粉末按在陳青山眉心,"老吳頭給的藥,能暫時壓住。"
陳青山卻抓住她的手腕:"你看鑰匙..."
七把鑰匙在雪地裏排成北鬥狀,每把鑰匙的陰影都指向同一個方向——天池北坡的溫泉眼。更詭異的是,月光照在鑰匙上投下的影子,竟然組成了一幅微縮的長白山地形圖,圖上七個紅點正在緩緩移動。
"還有漏網的?"那日蘇數了數紅點,"明明已經封印了七處..."
陳青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的唾沫裏帶著金屬碎屑。他顫抖著指向最亮的那個紅點:"不是漏網...第七個陣眼不在天池底...在我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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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七把鑰匙突然同時飛起,如利箭般射向陳青山!那日蘇的白樺杖及時格擋,打落四把,剩下三把卻深深紮進陳青山右臂。傷口沒有流血,反而冒出一縷縷的黑煙。
"鑰匙在認主..."陳青山咬牙拔出鑰匙,每把鑰匙尖上都沾著暗紅色的血珠,"祖父當年...把第七處陣眼刻在了血脈裏..."
月亮突然被烏雲遮住。黑暗中,溫泉眼方向傳來"嘩啦"的水聲。那日蘇抄起燃燒的鬆枝照去,隻見溫泉邊的雪地上趴著一個人——是那個幹部!他半邊身子已經礦化,胸口碗口大的洞正在汩汩冒出黑水。
"救...我..."幹部伸出完好的那隻手,"銅錢會...騙了我..."
陳青山謹慎地靠近。幹部突然暴起,礦化的手臂直插他咽喉!千鈞一發之際,三把青銅鑰匙從陳青山袖中飛出,精準釘在幹部眉心、咽喉和心口。幹部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安詳:"...原來...鑰匙是這麽用的..."
他的身體迅速礦化,最終變成一尊青銅雕像。雕像的右手向前伸著,掌心朝上,擺出個奇怪的姿勢——正是陳青山祖父在冰麵上做的那個手勢!
"這是..."那日蘇突然明白過來,"第七把鑰匙是人!"
陳青山右臂上的傷口開始愈合,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青銅紋路。他拾起幹部雕像手中的半塊銅鏡,鏡麵映出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一扇緩緩開啟的青銅門...
"第三道門..."陳青山的聲音變得沙啞,"原來一直藏在..."
話沒說完,遠處的林子裏突然傳來熟悉的銅鈴聲。那日蘇臉色大變:"是參幫的引魂鈴!他們怎麽找到這裏的?"
陳青山把銅鏡揣進懷裏,拔出插在雪地的獵刀:"不是參幫...聽鈴聲的節奏...是守山人!"
樹林裏走出一個佝僂身影,手裏提著盞銅燈。燈光照出一張布滿老人斑的臉——是老吳頭!隻是此刻的他看起來年輕了二十歲,連駝背都挺直了不少。
"封印完成了?"老吳頭的聲音中氣十足,完全不似老人。他彎腰檢查幹部化作的銅像,突然笑了:"老六啊老六,你也有今天..."
陳青山警惕地後退半步:"您到底是..."
老吳頭扯開衣領,露出胸口完整的鎮山印:"六十年前,我跟你祖父、周玄通,還有這四個..."他踢了踢銅像,"都是地質隊的。現在,該告訴你真相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鐵皮煙盒,裏麵是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七個年輕人站在天池邊的合影,每個人胸口都別著枚銅錢。陳青山一眼認出年輕的祖父和周玄通,而站在最邊上那個戴眼鏡的...
"是您?"陳青山震驚地抬頭,"可您看起來..."
"礦妖的副作用。"老吳頭苦笑,"當年我們七個發現礦脈,說好共同研究。可周玄通起了貪念,半夜獨自下礦...等我們找到他時,礦妖已經寄生在他體內。"
銅燈的火苗突然變成青色。老吳頭的聲音低沉下來:"你祖父提議用七棺鎮妖,需要七個人各守一棺。我們抽簽決定,周玄通自己抽到了主棺..."
那日蘇突然插話:"所以青銅門後關著的不是礦妖,是周玄通?"
"不全是。"老吳頭搖頭,"礦妖無形,需要宿主。周玄通自願成為容器,我們六個則分別鎮守一處陣眼。你祖父...他選擇把第七處陣眼刻在血脈裏,讓陳家世代成為活鑰匙。"
陳青山摸向胸口的銅鏡:"第三道門在哪?"
老吳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的痰裏帶著銅綠色:"就在你身上...從你接過鎮山劍那天起..."他的皮膚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化,轉眼又變回那個駝背老人,"時辰到了...我得回去守陣眼了..."
他轉身走向樹林,背影佝僂得幾乎對折。那日蘇想追上去,卻被陳青山攔住:"讓他走吧...他的陣眼在..."
話音戛然而止。陳青山突然跪倒在地,右臂上的青銅紋路開始向全身蔓延。那日蘇急忙扒開他的衣領,隻見胸口處浮現出一個北鬥七星的圖案,每個星位都在滲出黑血。
"鑰匙在激活..."她想起老吳頭的話,慌忙取出辰砂按在陳青山心口,"撐住!我去找——"
"沒用的。"陳青山抓住她的手腕,"第七處陣眼需要活人鎮守...這是陳家的宿命..."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皮膚漸漸泛起金屬光澤。那日蘇突然抓起獵刀,在自己掌心劃了道口子,將血滴在陳青山胸口的北鬥圖案上:"那就兩個人一起扛!"
鮮血接觸青銅紋路的瞬間,整個天池畔突然亮如白晝。七把青銅鑰匙從雪地裏飛起,在空中融合成一把古樸的銅鎖,"哢嗒"一聲扣在陳青山胸口。蔓延的青銅紋路立刻停止,最終凝固成精美的北鬥七星紋身。
月亮重新露出臉來。陳青山的呼吸漸漸平穩,皮膚也恢複了常人的溫度。他低頭看著胸口的銅鎖,鎖麵上刻著兩個小字:"同心"。
那日蘇癱坐在雪地上,掌心的傷口已經結痂。她望著恢複平靜的天池水麵,突然笑了:"老吳頭說得對...第七把鑰匙是人..."
陳青山幫她包紮傷口,發現她手腕內側不知何時也多了一個小小的鎮山印痕跡。兩人相視一笑,篝火突然爆出一個巨大的火星,在夜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墜向遠方的長白主峰。
在誰也看不見的天池水底,那塊刻著"陳"字的金屬碎片悄悄沉入淤泥。碎片旁邊,靜靜躺著一扇巴掌大的青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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