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血字疑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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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前的海麵泛著鐵灰色,礁石縫裏滲出的潮氣打濕了陳青山的褲腿。他攥著那卷膠片,手指在"昆侖為匙"四個字上來回摩挲。身後傳來碎石滾動的聲響——那日蘇拖著傷腿爬出岩縫,雪貂叼著半截繃帶跟在她身後。
    "楊守誠留下的不止這些。"那日蘇喘著粗氣指向洞窟深處。借著晨光,陳青山看見岩壁上刻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像是用刀尖蘸血寫的。最上方"鎮山七訣"四個字已經模糊不清,下麵記載著某種祭祀儀軌:"......寅時三刻取東來活水,混朱砂點七星位......"
    海浪突然劇烈拍打礁石。遠處下沉的科考船發出鋼鐵扭曲的呻吟,火光中幾個黑影正往救生艇上跳。陳青山眯起眼睛,發現其中兩人抬著個長方形的金屬箱,箱角在火光中反射出青銅光澤。
    "他們帶走了棺材裏的東西!"那日蘇剛要起身,突然悶哼一聲捂住右腿。陳青山這才看清她小腿上翻著道三寸長的傷口,皮肉裏嵌著幾粒青銅鏽。
    "別動。"他撕下襯衣下擺,從腰間皮囊倒出些褐色粉末按在傷口上。這是長白山老獵戶傳的止血藥,用熊膽混著三七根磨的。那日蘇疼得直抽氣,卻咬著牙沒出聲。
    雪貂突然豎起耳朵。礁石後方傳來蹩腳的中文:"山本閣下......確認回收......"陳青山按住那日蘇肩膀,兩人屏息聽著皮鞋踏過碎石的聲響漸遠。直到快艇引擎聲消失在晨霧裏,他才鬆開手。
    "是當年侵華日軍留下的後裔。"陳青山用礁石磨著短刀,"我在舟山就見過他們偽裝成漁商。"刀尖劃過膠片邊緣,露出夾層裏更薄的絹布——上麵用墨線勾著七座山的輪廓,每座山心位置都標著⊕符號。
    那日蘇突然抓住他手腕:"你看這個!"她指向絹布角落的暗記。那是個葫蘆形圖案,和船老大當初裝硫磺粉的葫蘆一模一樣。
    "老哥他......"陳青山喉結動了動。爆炸前的畫麵在眼前閃回:老人胸口綁著雷管,青銅釘在火光中泛著冷光。他忽然明白過來:"船老大早知道自己要死!"
    晨霧被海風吹散,露出鬼島猙獰的全貌。島心豎井還在冒著青煙,但那些巨爪已經不見蹤影。陳青山把膠片和絹布貼身收好,蹲下身背起那日蘇:"先離開這兒。"
    他們在島背麵的亂石堆裏找到艘破舢板。陳青山用刀削下幾塊鬆木當槳,雪貂蹲在船頭警戒。當舢板漂出半海裏時,鬼島深處傳來悶雷般的震動,豎井方向騰起一股青銅色的塵霧。
    "礦脈塌了。"那日蘇趴在船沿咳嗽,"那些東西......暫時封住了。"
    陳青山望著逐漸遠去的鬼島,忽然想起楊守誠骸骨旁的血字。他摸出懷裏的青銅鏡碎片——這是老船主臨終前交給他的——鏡背陰刻的⊕符號正在發燙。
    正午時分,舢板漂到一座無名的小礁。那日蘇發起了高燒,傷口周圍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陳青山在礁石凹處找到一個積雨的淺坑,水底沉著些貝殼殘骸。
    "忍著點。"他捏碎貝殼鋒利的邊緣,劃開那日蘇傷口處的腐肉。黑血湧出的瞬間,雪貂突然竄過來舔舐傷口。令人驚訝的是,隨著小家夥的舔舐,傷口周圍的青色竟慢慢褪去。
    "貂兒認主。"那日蘇虛弱地笑笑,"它爹當年在長白山......救過我一命......"話沒說完就昏了過去。
    陳青山把她挪到背陰處,用青銅鏡碎片舀水喂她。鏡麵忽然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不是他的臉,而是一個穿長衫的背影,正彎腰在雪地上畫著什麽。待要細看時,影子又消失了。
    日落前,那日蘇的燒退了。她醒來時看見陳青山正在礁石上刻記號,用的是鎮山人測山勢的"三橫兩縱"法。
    "你懷疑鬼島和長白山有關?"她撐著坐起來。雪貂立刻鑽進她懷裏,小爪子扒拉著她衣領上的銅紐扣。
    陳青山指向絹布:"七座山裏隻有長白山標了紅圈。而且......"他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展開是半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裏年輕的楊守誠站在天池邊,身旁是一個穿獵裝的背影,兩人中間擺著一個青銅匣子。
    "這人是你爺爺?"那日蘇敏銳地注意到獵裝男子腰間的短刀——和陳青山現在用的這把一模一樣。
    海浪這時突然變得湍急。遠處傳來柴油機的突突聲,陳青山立刻撲滅礁石上的火堆。一艘刷著"浙漁監038"的巡邏船正朝這邊駛來,船頭站著一個穿製服的中年人,正用望遠鏡四下搜索。
    "是敵是友?"那日蘇摸向綁腿裏的匕首。
    陳青山眯眼看清船尾晾著的漁網——網繩上係著紅布條,這是舟山漁民遇險時的求救信號。他脫下外套奮力揮舞,雪貂也竄到高處吱吱叫喚。
    巡邏船靠礁時,船板跳下一個滿臉風霜的漢子:"陳兄弟!可算找著你了!"竟是舟山漁幫的二把手林鐵柱。他看了眼那日蘇的傷腿,壓低聲音道:"老船主留了話,說要是他三天沒消息,就讓我帶你去青島找"賣琉璃姓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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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船艙裏,林鐵柱掏出一個酒葫蘆猛灌了兩口:"那幫狗日的小鬼子,半個月前就冒充海洋局的在打聽沉船位置。"他抹了一把嘴,"老船主早知道要出事,提前把真東西轉移了。"
    陳青山心頭一跳:"什麽東西?"
    "七口銅棺的鑰匙。"林鐵柱從貼胸口袋摸出一塊骨牌,"當年徐福東渡前,在嶗山煉過七把鑰匙。後來明朝倭亂,戚家軍把鑰匙藏在了......"
    突然一聲悶響,整條船劇烈搖晃!林鐵柱撞在艙壁上,骨牌脫手飛出窗外。陳青山撲過去隻抓到一把空氣,眼睜睜看著骨牌落入翻滾的海浪。
    "操!"林鐵柱衝向駕駛艙。陳青山跟出去時,看見右舷海麵上漂著個圓筒狀的金屬物——是水雷!
    又是一聲巨響,左舷鋼板被炸出一個窟窿。那日蘇拖著傷腿挪到甲板上,雪貂在她肩上炸開了毛。陳青山抄起纜繩捆住她腰身:"跟老林走!"
    三艘快艇從霧中衝出,艇上人清一色黑色衝鋒衣。為首的快艇上,金絲眼鏡男人舉著擴音器喊話:"交出膠片,留你們全屍!"
    巡邏船開始傾斜。林鐵柱紅著眼把救生筏推下水,突然悶哼一聲跪倒——他後心插著一支弩箭!陳青山拔刀要衝,被老林用最後的力氣推開:"青島......駱駝祥子......"血沫從他嘴角湧出。
    救生筏漂遠時,陳青山看見金絲眼鏡登上巡邏船。那人彎腰從林鐵柱身上搜出一下個油紙包,展開看了眼就憤怒地撕碎——是陳青山早調包的照片副本。
    "嶗山......駱駝祥子......"那日蘇在顛簸的救生筏上重複著關鍵詞。雪貂突然直立起來,前爪比劃著拉車的動作。
    陳青山猛地想起什麽:"老林說過,青島棧橋有個拉洋車的老頭!"他摸出浸濕的絹布,在"青島"標記旁發現行小字:聚仙茶樓。
    夜幕降臨時,他們扒上艘運煤船。那日蘇的傷口又滲出血,陳青山用燒酒給她消毒。煤堆後傳來腳步聲,兩人立刻屏住呼吸。
    "是俺!"一個滿臉煤灰的少年鑽出來,手裏捧著個粗瓷碗,"看見你們落水......"碗裏是熱騰騰的疙瘩湯。少年自稱是棗莊人,跟叔父跑船的。
    趁那日蘇喝湯時,陳青山借煤油燈細看膠片。這次他注意到昆侖標記旁有道淺痕,像是被指甲刻意刮出來的。對著燈光調整角度,刮痕組成了個模糊的"卍"字符號。
    "這不是佛教的卍字。"那日蘇突然說,"你看起筆角度——是鎮山印的變體。"
    運煤船鳴笛駛入夜霧。陳青山望著漆黑的海麵,想起爺爺臨終前的話:"青山啊,守山人守的不是山,是人心裏的那道鎖......"
    遠處燈塔的光掃過海麵,刹那照亮了漂浮的漁網。網眼間纏著一個熟悉的物件——林鐵柱的骨牌,正在浪尖上一沉一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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