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像無數細針紮進皮膚，陳鎮玉在激流中艱難前行。右臂新生的手掌在水中泛著詭異的青銅光澤，掌心樹形烙印與河底散落的青銅碎片共鳴，發出低沉的嗡鳴。
    水流突然變得湍急，將他狠狠拍在一扇青銅閘門上。閘麵雕刻的九頭猛虎栩栩如生，虎眼處的凹陷與他掌心的烙印完美契合。
    當雙手按上虎眼的刹那，整條暗河沸騰。閘門緩緩開啟，青光如潮水般湧出。陳鎮玉眯起眼睛，等視線恢複時，發現自己站在一座青銅大殿中央。
    "我的骨血"
    這聲音讓陳鎮玉渾身戰栗。青銅王座上，身著薩滿袍的女子懷抱著紅布包裹。她的麵容與記憶中的母親一模一樣，唯獨右眼角多了一道蜈蚣狀的疤痕。
    "娘？"他的聲音嘶啞。
    女子掀開紅布，露出青銅嬰兒像，心口處空洞洞的。"我是那日娜，你母親的胞妹。"她的聲音沙啞如磨砂，"二十年前，本該由我去長白山門接引你降世。"
    陳鎮玉這才注意到，她的四肢被青銅釘釘在王座上，傷口處長出細密的銅須。後方九具青銅棺槨整齊排列，每具棺蓋上都刻著古老姓氏陳、南宮、慕容
    "鎮山人從來不是守門人，"那日娜指向"陳"字棺槨，"而是祭品。每甲子一輪回，用九大世家的血脈溫養門奴。"
    殿頂這時突然傳來"哢嚓"聲響。陳鎮玉抬頭，看見林夏倒懸在青銅橫梁上。她的皮膚已完全青銅化，胸口延伸出的根須正貪婪舔舐柱上的人牙。唯有左眼還保留著人性的光芒。
    "她搶了半顆西王母之心，"那日娜冷笑，"卻不知那是詛咒。"
    仿佛印證她的話，林夏突然慘叫。青銅皮膚下鼓起無數蠕動的包塊。陳鎮玉趁機衝向王座，卻被暴起的銅須纏住雙腿。那些根須刺入皮肉，瘋狂汲取銀血。
    "沒用的。"那日娜輕撫青銅嬰兒，"門奴已經"
    話音未落，陳鎮玉突然將銅鐧刺入右臂新生處。銀血噴濺在鐧身上，古老符文次第亮起。他揮鐧砸向地麵，整座青銅殿劇烈震顫！
    九具銅棺同時開啟。每條青銅鎖鏈盡頭都拴著一顆跳動的心髒——陳鎮玉認出了父親那顆玉胎心、南宮家主的黃金瞳心
    "原來如此"他咳出銀血，"九大世家各自"
    鎖鏈突然繃直。九顆心髒在空中組成詭異陣型，每跳一次就脹大一圈。林夏飛撲而下，胸口根須暴漲。陳鎮玉揮鐧攔截，斬斷的根須落地化作青銅小蛇。
    那日娜突然尖嘯。懷中青銅嬰兒睜眼，瞳孔映出陳鎮玉的身影。"你才是真正的容器，"她的聲音突然甜美，"三百年前就選中的"
    殿壁滲出猩紅血珠，在空中組成星象圖——全國青銅子樹的分布。陳鎮玉恍然大悟"這不是淨化陣，是養蠱的器皿！"
    九顆心髒同時爆裂。血霧中顯現頂天立地的虛影——虎齒豹尾的西王母，胸腔裏蜷縮著紅肚兜青銅嬰孩。
    林夏撕開胸口，將半顆心髒擲向虛影。陳鎮玉摸向懷中青銅匣，發現匣底人皮地圖發燙，背麵血書
    "鎮山人非守門人
    實為斷鎖人
    九心齊聚日
    昆侖骨笛鳴"
    虛影開始凝實。千鈞一發之際，殿頂坍塌，半截骨笛墜落。陳鎮玉接住骨笛，咬破舌尖將血噴在笛孔上。
    笛聲響起，九具銅棺鎖鏈齊斷。西王母虛影痛苦嘶吼。林夏撲來，被銅鐧當胸貫穿。
    "殺了我"她青銅色的嘴唇顫抖。
    銅鐧刺入心口的瞬間，青銅殿地動山搖。西王母虛影龜裂，青銅嬰孩炸成粉末。那日娜被根須纏成繭。
    地麵開始塌陷。陳鎮玉墜入深淵前，看見林夏將骨笛拋來，嘴角含笑。
    墜落永無止境。當雙腳觸地時，他站在青銅棧道上。盡頭人麵巨門懸掛顱骨鈴鐺，門中央刻著巨大的"陳"字，筆跡與他幼時臨摹的一模一樣。
    觸碰"陳"字的刹那，棧道亮起幽藍鬼火。壁上凹槽中站著曆代"陳鎮玉"，從嬰兒到垂暮，構成詭異的傳承譜係。
    棧道突然搖晃。壁龕中的"陳鎮玉"們齊聲誦咒。巨門上的"陳"字滲出血珠，落地化作青銅蝌蚪。
    陳鎮玉將銅鐧插入門縫。"哢嚓"斷裂聲中，門縫擴大到能容人側身而過。當他擠進門的瞬間，身後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昆侖山的青銅根係，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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