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轎在晨霧中消散，布娃娃的棉絮縫隙滲出銀白尖刺。林晚秋拾起殘破的玩偶，發現填充物裏混著幹涸的胎血。陳默用朱砂繩捆住布偶頭顱："這是替身偶，產婆用你的胎發做的。"
    老宅井台突然傳來搗衣聲，林晚秋探頭望去，井水倒映著五歲的自己正在漿洗裹屍布。陳默將桃木釘擲入井中，漣漪攪碎幻象時，井底浮起具纏滿水草的骷髏，顱骨天靈蓋刻著白仙圖騰。
    "去龍王廟。"陳默扯開警服內襯，露出後背的刺青——竟是幅鎮水局堪輿圖，河道走勢與林晚秋掌心的契約紋重合，"當年改水道鎮怨氣，現在該掀蓋子了。"
    廟宇殘垣間長滿人麵瘡，每個肉瘤都在重複童謠："七月半，嫁新娘，紙轎抬到白仙堂......" 林晚秋踹開正殿破門，供桌上的龍王像被換成刺蝟泥塑，香爐裏插著七根纏胎發的骨針。
    陳默用羅盤定位方位，指針突然垂直指向地磚縫隙。林晚秋撬開青磚，下麵埋著口描金漆棺，棺蓋畫著三百個嬉戲的嬰靈。當她的血滴在棺麵時，彩繪迅速褪色，露出底層密密麻麻的換命契簽名。
    "這才是總契。"陳默的瞳孔映出契約倒影，"當年全鎮人都簽了......"
    漆棺突然炸裂，湧出的黑潮中浮現七頂紅轎。每頂轎簾都繡著不同年號的青石鎮地圖，最新那幅標注著水庫潰壩的預警區。林晚秋的銅鈴震碎轎簾，露出裏麵頭戴儺麵的鎮民亡魂。
    陳默點燃硫磺粉撒向亡魂，火焰中傳出鎮長的哀求："當年都是你爺爺逼我們......" 林晚秋在火幕裏看見驚悚畫麵：鎮長帶頭將七個工匠推入樁基，爺爺在坑邊撒下摻著胎血的糯米。
    地宮在此時塌陷，兩人墜入暗河支流。湍急水流將林晚秋衝進溶洞，洞壁嵌滿陶甕，每個甕口都探出嬰兒幹屍的手骨。陳默用手銬鎖住她的手腕："跟著我的血味遊！"
    血珠在河水中凝成紅線，指引他們遊向閃著幽光的洞口。林晚秋浮出水麵時，發現身處水庫底部的祭祀坑，七根鎮水樁環繞著青銅槨，樁體表麵凸起工匠們痛苦的麵容。
    陳默用匕首劃開鎮水樁苔蘚，露出裏麵封存的《認罪書》。林晚秋撫摸著父親的名字，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鐵鏈聲——七個工匠的怨魂正拖著青銅槨逼近，他們的眼窩裏棲息著銀白刺蝟。
    "破樁放怨！"陳默將最後三枚桃木釘拋向空中。林晚秋躍上青銅槨，掌心圖騰與槨蓋符咒產生共鳴。當契約紋完全貼合時，槨內傳出母親的呼喚："秋兒，掀開它......"
    鎮水樁應聲炸裂，滔天怨氣化作黑龍卷向天際。陳默突然用捆仙索纏住林晚秋的腰："不能開槨！裏麵是......"
    黑龍俯衝而下，林晚秋在颶風中看見真相：青銅槨裏封著白仙真身——竟是隻被剝皮的刺蝟，它的尖刺上串著三百個嬰靈。母親的亡魂從槨底升起，手中握著把骨製剪刀："該剪斷因果了。"
    剪刀刺入林晚秋臍部的瞬間，水庫突然沸騰。陳默的警服化作薩滿法衣，他敲響人皮鼓跳起請神舞："天地為證，今日重定契約！"
    七頂紅轎破水而出，轎中走出曆任鎮長亡魂。他們跪在青銅槨前，將鎮民戶籍冊投入黑焰。林晚秋的胎血滴入火焰時，白仙真身發出震天尖嘯，化作銀光沒入她的眉心。
    當晨光穿透水霧時，林晚秋發現自己躺在老宅炕頭。陳默正在院中焚燒布偶殘骸，他的左手小指重新生長出來，指甲卻是銀白色。井台邊擺著七個陶罐，每個都貼著鎮民的生辰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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