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灰仙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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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懷鞍拆開染血的繃帶時,燭火在銅鏡裏映出雙重影子。肩頭傷口爬滿灰斑,皮肉下凸起的條狀物正隨呼吸起伏。他蘸著朱砂在宣紙上勾畫封印咒,墨跡未幹就化作鼠群竄向窗縫。
"大人!西街米鋪出事了!"
王仵作撞開房門,官帽下露出半張潰爛的臉。趙懷鞍按劍起身,瞥見對方靴底粘著槐樹嫩芽——葉片上的蜂窩紋路正滲出灰汁。
米鋪後院的地窖裏,十二口醃菜缸圍成北鬥狀。趙懷鞍劍尖挑開缸蓋,渾濁的鹽水中浮著具女屍,腕間金鐲刻著"趙沅"二字。屍體猛然睜眼,腹部裂開鑽出鼠尾,尾尖卷著片帶血的族譜殘頁。
"大人小心!"
王仵作突然暴起,枯爪抓向趙懷鞍後心。劍光閃過,斷臂落地化作鼠群,啃食起地窖中的梁柱。趙懷鞍劈開最後一口醃菜缸,缸底赫然鋪滿帶血的乳牙,排列成三百年前的日期。
"寅時三刻......"女屍喉嚨裏發出阿沅的聲音,"來古槐林......"話音未落,地窖頂棚坍塌,月光透過破洞映在女屍臉上——那分明是趙懷鞍母親的麵容。
古槐林深處,新生的噬魂槐已長至十丈。樹身裂開的七道血口中嵌著鎮疫將軍的佩劍,劍穗上避塵珠碎成齏粉。趙懷鞍按著悸動的鼠頭烙印走近,樹根突然暴起纏住他雙腿。
"趙大人果真守信。"
蒙眼藥童從樹後轉出,符紙下的右眼滲出黑血。她掀開灰鬥篷,脊背上的封印陣圖正被肉芽吞噬:"灰仙娘娘缺個守墓人,我看大人正合適。"
樹心血口突然噴出黑霧。趙懷鞍在幻象中看見鎮疫將軍將佩劍刺入少女腹部,挖出的胎兒竟長著鼠頭人身。阿沅的慘叫與古槐哀嚎重合,樹根纏住脖頸的窒息感中,他瞥見藥童腕間的金鐲——正是米鋪女屍所戴之物。
劍鋒刺入樹心的刹那,地動山搖。噬魂槐炸裂成萬千木屑,每片都沾著帶咒文的血漬。藥童扯下符紙,右眼化作豎瞳:"你以為毀去肉身就能......"話音戛然而止,她胸口突然鑽出條覆滿人麵的鼠尾,將趙懷鞍拽向樹坑深處。
坑底青銅鼎內煮著粘稠黑液,浮起十二枚趙氏族人的頭骨。趙懷鞍掙紮間扯斷鼠尾,黑血濺入鼎中竟凝成灰仙虛影:"趙家血脈,合該為我容器。"
腰間佩劍突然自行出鞘。趙懷鞍握劍的右臂爬滿咒文,劍柄避塵珠的殘片刺入掌心。在灰仙虛影撲來的瞬間,他反手將劍鋒刺入心口:"趙氏罪孽,至此而終!"
血瀑衝天的刹那,古槐林燃起青火。藥童在火中淒厲哀嚎,身軀融化成鼠群四散奔逃。趙懷鞍踉蹌著走出火海,心口劍傷處鑽出嫩芽,葉片上的蜂窩紋路正吞吐著灰霧。
五更時分,趙懷鞍在縣衙後院挖出祖傳玉匣。匣內族譜末頁的血字已蔓延至封麵,將他之名與"祭品癸卯"並排朱批。晨風卷起殘頁時,他看見自己掌紋間生出鼠須,耳後裂開細縫鑽出灰毛。
"大人!北郊發現送親隊伍!"
衙役的驚呼聲中,趙懷鞍撞翻硯台。墨汁在宣紙上匯成鼠頭圖騰,瞳孔處正是他心口的嫩芽。策馬趕至北郊時,猩紅轎輦正停在亂葬崗前,新娘蓋頭被陰風掀起半角——那蒙著符紙的右眼,分明是阿沅的眸子。
趙懷鞍揮劍斬向轎簾的瞬間,心口嫩芽暴長成藤,將他與新娘纏成繭蛹。在意識消散前,他聽見三百年前的自己——那位被活埋的巫女——在耳邊呢喃:"趙郎,該還債了......"
暮色浸血時,新任知縣在荒墳前立碑。碑文"趙氏懷鞍之墓"的"墓"字尚未刻完,石匠突然暴斃。月光下,那截未完工的墓碑漸漸扭曲,化作噬魂槐的幼苗,樹根纏著半塊帶血的青銅鼠符,在夜風裏發出嬰兒般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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