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紙新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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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前言少敘,直接上幹貨】
蘇婉的登山靴碾過滿地紙錢,在青石板路上發出細碎的咯吱聲。手機導航顯示距離清水村還有兩公裏,可路邊突然出現的歪脖子老槐樹讓她停住腳步——樹皮上刻著三道陳年刀痕,這是爺爺說過的村界標記。
她舉起單反相機對準樹幹,取景框裏突然閃過一抹刺眼的紅。
"這是......"
褪色的朱砂在樹身描出歪斜的"囍"字,裂縫裏滲出的樹膠像凝固的血淚。更詭異的是樹根處擺著個巴掌大的紙轎子,轎簾用金粉畫著並蒂蓮,轎頂卻插著三炷未點燃的線香。
"姑娘,中元節還往深山裏鑽?"
沙啞的嗓音驚得蘇婉後退半步。背著柴禾的老漢從山道轉出來,草帽下渾濁的眼珠盯著她胸前的相機:"這物件可照不得陰親。"
"我是民俗協會的攝影師。"蘇婉亮出工作證,"來拍清水村的中元祭典。"
老漢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抓住她手腕:"快回吧!祭典二十年前就停了,自從那場大火......"他猛地噤聲,驚恐地望向老槐樹後方。
濃霧中隱約傳來嗩呐聲。
等蘇婉再回頭,老漢早已不見蹤影,隻剩地上一捆散亂的柴禾。她摸了摸發涼的後頸,發現相機不知何時自動拍下一張照片——顯示屏裏老槐樹的枝椏間垂下無數條紅綢帶,每根都係著個指甲蓋大小的銅鈴。
當她真正站在村口時,夕陽正把最後一絲餘暉抹在斑駁的牌坊上。青石匾額"清水毓秀"四個字爬滿苔蘚,倒是兩側新貼的對聯紅得刺目。蘇婉湊近細看,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這根本不是對聯。
兩張黃表紙從牌坊頂端垂落,左邊寫著"良緣夙締",右邊書著"佳偶天成",正中鬥大的囍字卻用墨汁塗成了黑色。晚風拂過時,紙角翻起露出背麵密密麻麻的符文。
"阿婉?"
突如其來的呼喚讓蘇婉差點摔了相機。穿藏藍布衫的老婦人提著燈籠站在牌坊下,皺紋密布的臉被燭光映得忽明忽暗。
"陳阿婆?"蘇婉認出這是老宅鄰居,"您怎麽......"
"你爺爺臨終前托我給你捎句話。"老人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驚人,"千萬莫要進祖宅,聽到任何聲響都別上閣樓。"
"可協會安排我住老宅......"
"造孽啊!"陳阿婆突然尖叫著甩開手,燈籠啪地砸在地上。火苗竄上蘇婉的褲腳,她慌忙拍打時瞥見老人踉蹌後退的身影:"紙新娘要接活人親,閣樓棺材等著新嫁娘!"
當蘇婉用備用鑰匙打開蘇家祖宅的銅鎖時,月光正透過雕花窗欞在地上投出蛛網般的陰影。黴味混著陳年檀香撲麵而來,她打開強光手電筒,光束掃過積灰的八仙桌,突然照出一片鮮豔的紅色。
供桌上的龍鳳喜燭竟像是新點的,燭淚在青銅燭台積成血珀般的瘤子。更駭人的是燭台中間擺著個真人高的紙紮新娘,描金蓋頭下露出半張慘白的臉,胭脂暈染的腮紅在電筒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紫。
"誰在搞惡作劇......"
蘇婉伸手想掀開蓋頭,指尖剛碰到紙緣就觸電般縮回。那種觸感根本不是竹篾和宣紙,反而像......浸泡過屍油的皮膚。
紙人突然發出"咯"的一聲。
蘇婉倒退著撞上屏風,後腰被硬物硌得生疼。她轉頭看見鏡麵模糊的西洋座鍾,表盤指針永遠停在戌時三刻。而此刻手機顯示的時間是2045。
冷汗順著脊梁滑進衣領,她強壓著心悸舉起相機。取景框對準紙新娘的瞬間,顯示屏突然雪花閃動,等畫麵恢複時,紙人交疊在腹前的雙手竟變成了活人的姿勢——左手拇指正輕輕摩挲右手無名指!
"啪嗒"
一滴粘稠的液體砸在蘇婉額間。她顫抖著抹了一把,手電筒光束緩緩上移。紙新娘的蓋頭不知何時掀開半邊,漆黑如洞的眼窩正往下滲著猩紅液體,描畫的櫻桃小嘴裂到耳根,露出滿口細密的尖牙。
"啊啊啊——!"
尖叫聲驚飛簷下夜梟,蘇婉狂奔時被門檻絆倒,手電筒滾進院子裏的荷花缸。黑暗中她摸到腰間相機還在,哆嗦著按下回放鍵。
照片裏的供桌空空如也。
"幻覺......都是幻覺......"她撐著膝蓋站起來,卻聽見身後傳來布料摩擦聲。月光將她的影子投在青磚地上,而在她影子的裙擺旁,分明多出一道戴著鳳冠的輪廓。
閣樓傳來木板擠壓的吱呀聲,仿佛有人拖著沉重嫁衣拾級而上。蘇婉衝向大門的腳步猛然頓住——兩扇雕花木門不知何時貼上了交叉的封條,朱砂畫的符咒在月光下泛著血光。
"阿婉!閉眼!"
陳阿婆的暴喝在院牆外炸響。蘇婉本能地合上眼皮,聽到瓦片碎裂的脆響,接著是液體潑濺的動靜。濃烈的腥氣撲麵而來,臉上濺到幾滴溫熱的液體。
"跟著我的聲音走,別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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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跌跌撞撞循聲而去,額頭撞上門框也顧不上疼。直到跨過門檻聞到艾草燃燒的味道,才敢在陳阿婆的指示下睜眼。
老人正在門檻外潑灑混著香灰的雞血,手腕上纏著七枚銅錢串成的手鏈。她身後是間點滿白蠟燭的堂屋,燭光卻照不出任何家具的影子,隻有牆上掛著幾十幅蒙黑布的照片。
"你碰過那個紙人了?"陳阿婆抓起蘇婉的手,看到她食指沾染的金粉後倒吸冷氣,"造孽啊......今夜子時前必須離開清水村!"
"到底怎麽回事?那個紙人......"
"那不是紙人。"陳阿婆掀開神龕上的紅布,露出個貼著黃符的陶甕,"是等著借活人身子還魂的陰娘子。"她抓起把香灰按在蘇婉眉心,"你在供桌下看見什麽?"
蘇婉剛要回答,遠處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嗩呐聲。不是喜慶的《百鳥朝鳳》,而是淒厲如泣的《哭皇天》。陳阿婆臉色驟變,衝過去死死抵住院門。
"來不及了......"她哆嗦著從懷裏掏出個繡著八卦圖的香囊,"把這個戴在心口,記住!聽見轎子落地聲就往祠堂跑,祠堂供桌下......"
"轟!"
院門轟然洞開,陰風卷著紙錢撲滅所有蠟燭。在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前,蘇婉看見陳阿婆脖頸浮現出暗紅色的勒痕,仿佛有根看不見的麻繩正將她吊起。
月光下,一頂紙紮花轎懸浮在院牆上。轎簾上的金粉並蒂蓮正在融化,順著轎杠滴落成"喜"字。八個紙轎夫慘白的臉頰鼓起誇張的腮紅,腳尖離地三寸飄在空中。
蘇婉轉身要跑,左腳腕突然被冰涼的手抓住。她低頭看見供桌下的紙新娘正朝她微笑,紙糊的指尖不知何時長出了青黑的指甲。
"新嫁娘——"
沙啞的呼喚從花轎裏傳來,蓋著紅蓋頭的新娘探出半截身子。蘇婉拚命掙紮間扯斷了香囊,八卦圖裂開的瞬間,漫天紙錢突然化作燃燒的灰蝶。
灼痛感從手腕傳來,蘇婉驚覺自己不知何時換上了血色嫁衣。更恐怖的是右手掌心浮現出枚銅錢大小的朱砂痣,正隨著嗩呐節奏忽明忽暗。
"接著!"
破空聲襲來,蘇婉本能地抓住飛來的物件。是陳阿婆拚死扔來的桃木匕首,刃身刻著"斬邪"二字。她揮刀劃向嫁衣下擺,布料撕裂聲裏竟迸出類似骨骼斷裂的脆響。
花轎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紙轎夫們齊刷刷轉頭。蘇婉趁機撞開後窗,卻在翻越瞬間瞥見轎簾縫隙——紅蓋頭下根本沒有臉,隻有團蠕動的黑色長發。
她跌進蘆葦叢的刹那,整個清水村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犬吠。但那些狗叫聲越來越扭曲,最後變成老嫗嘶啞的哀哭。蘇婉不敢回頭,朝著唯一亮著燈光的祠堂狂奔,嫁衣下擺不斷滴落漆黑的黏液。
祠堂門楣上懸掛的銅鏡映出她此刻的模樣:鳳冠霞帔,麵若金紙,眉心一點朱砂紅得滴血。而她身後百丈外的蘇家老宅閣樓窗前,正站著個與她穿著同款嫁衣的紙人,開裂的嘴角幾乎扯到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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