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半梳頭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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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記木梳坊的牌匾斜掛在門楣上,"梳"字的木偏旁裂開道細縫,露出裏麵森白的指骨。我握著半截殘梳跨過門檻時,腐爛的檀香味裹著血腥氣撲麵而來。十七麵銅鏡在廳堂圍成八卦陣,每麵鏡框都嵌著人牙雕成的並蒂蓮。
"你比曾祖父準時。"穿長衫的男人從陰影中走出,他左手托著鎏金水煙壺,右手小指缺失的斷麵爬滿蛆蟲,"八十三年了,這局棋總算要終盤。"
我認出他是照片裏那個穿長衫的男人——軍閥副官程世榮。梳妝台上的座鍾突然倒轉,鏡中浮現出民國二十四年的場景:程世榮將木梳插入蘇婉天靈蓋,而曾祖父跪在一旁謄寫婚書。
"三十把聘禮梳,用的是林家三十六口人的指骨。"程世榮的煙槍指向西牆,那裏掛著串風幹的人手,"你曾祖父為保全家性命,親手給每個族人拔甲抽骨......"
鏡麵突然爆裂,飛濺的碎片中衝出個穿壽衣的老頭。是引魂的張建國!他腐爛的右手握著消防斧劈向程世榮,斧刃卻在觸及煙槍時崩出缺口。程世榮吐出個煙圈,煙圈裏鑽出七把木梳,將張建國的屍體釘在東牆的八卦鏡上。
"你以為蘇婉的怨氣從何而來?"程世榮用煙槍挑起我的下巴,"陰婚當夜,林承業親手將發妻做成了第三十一把梳子。"他掀開供桌紅布,玻璃罐裏泡著顆女性頭顱,天靈蓋上插著半截木梳。
四麵銅鏡同時滲出黑血,蘇婉的幻影在血泊中掙紮。她的嫁衣被撕成碎布,裸露的皮膚上布滿梳齒狀的傷痕。我摸到殘梳突然發燙,梳齒間鑽出縷灰白頭發,發梢卷著片泛黃的紙屑——是合婚庚帖的殘頁。
"時辰到了。"程世榮突然暴起,煙槍戳向我右眼。我翻滾著撞倒梳妝台,抽屜裏滾出把生鏽的修眉刀。當刀刃劃過掌心時,飛濺的血珠在鏡麵燙出焦痕,十七麵銅鏡同時映出蘇婉被活埋的場景。
程世榮的煙槍紮穿我左肩,劇痛中聽見他癲狂的笑聲:"當年我能讓林承業弑親,今日就能讓你......"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我趁機將殘梳插進他脖頸的屍斑處。
整間木梳坊劇烈震顫,西牆的人手串突然崩斷。腐爛的指骨在地上拚出"開"字,供桌下的青磚應聲塌陷,露出條通往地窖的密道。程世榮的身體急速膨脹,皮膚下凸起無數梳齒,他嘶吼著撞向八卦鏡陣,鏡麵裂紋中滲出瀝青狀的黑液。
地窖裏擺著具水晶棺,棺中少女穿著陰丹士林布旗袍,雙手交疊握著把斷梳。當我看清她的臉時,手機差點脫手墜落——那竟是我自己的臉!
"這才是真正的蘇婉。"程世榮的嘶吼從上方傳來,"林承業用禁術將她的魂魄封在後人血脈裏,每隔三代就會出現個容器......"
水晶棺突然爆裂,棺中屍體抬手掐住我的喉嚨。她的指甲縫裏嵌著木屑,掌心紋路與我完全重合。當殘梳觸及她眉心時,整座木梳坊的鏡子同時炸裂,飛濺的碎片在空中組成把巨大的木梳。
"姐姐,我們終於見麵了。"屍體突然睜開眼,瞳孔是詭異的銀白色,"這些年你替我梳的頭,我都記得呢。"她指尖劃過我肩頭的往生咒,符咒突然逆向旋轉,將我們拽入鏡中世界。
無數個梳頭場景在周圍閃現:五歲的我對鏡編麻花辮,十三歲修剪劉海,二十歲染發......每個場景裏,鏡中倒影的眼睛都是銀白色。當畫麵定格在搬進公寓那晚時,蘇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以為那些梳頭聲是幻聽?那是我在教你梳魂術啊。"
程世榮的半個身子擠進鏡中世界,他的左腿已經變成梳齒狀的觸手:"把容器給我!"觸手掃過之處,時空碎片像玻璃般迸裂。蘇婉突然將我推向某個記憶碎片,那裏有曾祖父在林家祠堂布陣的畫麵。
"用殘梳劃開檀木櫃!"蘇婉的幻影在急速淡化,"那裏有破局的......"話音未落就被程世榮的觸手絞碎。我撞破記憶碎片跌進祠堂,供桌下的檀木櫃上果然刻著八卦鎖。
殘梳插入鎖眼的瞬間,櫃中飛出十七張黃符。符紙遇風自燃,在空中組成北鬥七星陣。程世榮的觸手被火光灼傷,發出焦臭味:"你以為這些把戲能......"
祠堂梁柱突然坍塌,露出藏在夾層裏的鐵箱。箱中羊皮卷上記載著禁術全貌:原來蘇婉的魂魄被分封在三十個至親體內,每代都要獻祭一人重繪往生咒。而我的生辰八字,正是第三十一個容器。
程世榮的身體突然僵直,他的皮膚像蠟般融化,露出底下由木梳拚接的骨架:"少帥要的從來不是陰婚,是永生容器......"骨架轟然倒塌時,我瞥見他脊椎處刻著行小字:庚申年七月初七,林承業立。
手機在此時響起,陌生號碼發來段視頻:本該死去的小雨正在公寓對鏡梳頭,她手中的木梳沾滿鮮血,鏡中倒影穿著陰丹士林布旗袍,後頸隱約可見往生咒的紋路。
注小雨是蘇婉的轉世容器,後續會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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